破妄西行 第78章 玄奘顿悟斥观音

黑水河底，祭坛之上，暗蓝色的“共工星火”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挟着万古怨念与冻结灵魂的寒意，化作无数狰狞水龙，誓要将闯入者撕碎！孙悟空将混沌原初之力与獬豸星火之力催动到极致，灰金色的棒影如龙腾空，与那漫天水龙悍然相撞！

“轰隆隆——！！！”

这一次的碰撞，远超之前！不再是纯粹的能量对轰，更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不屈的意志本源的激烈交锋！混沌包容万物，獬豸辩察真实，而共工，代表着怒撞不周、宁折不弯的毁灭与反抗！

棒影与水龙交织、湮灭、再生！整个河底遗迹在恐怖的能量风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黑色岩石崩裂，远古白骨化为齑粉！漆黑的河水被搅动成巨大的旋涡，连河面之上的唐僧与八戒都能感受到那来自深海的恐怖悸动！

沙僧全力催动九幽镇魂骷，九颗头骨幽光大盛，构成一道坚实的屏障，抵挡着逸散的怨念冲击与能量乱流。他感受到怀中头骨与那共工星火之间，除了共鸣，更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都是被镇压、被扭曲的远古遗恨！

孙悟空承受着最大的压力。那共工的怨念如同亿万根冰锥，疯狂刺击着他的神魂，试图将他拖入那无尽的愤怒与绝望深渊。那“天道不公！秩序当诛！”的咆哮，与他内心深处对灵山、对“祂”的憎恨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几乎要引动他体内刚刚平息的祖巫战意再次失控！

“稳住！”孙悟空咬牙，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强行消化、平衡着涌入的怨念与星火之力。他不再仅仅对抗，而是试图去“理解”，去“沟通”！

“共工！听着！”他以神念强行穿透那狂暴的怨念屏障，将自身同样不屈、欲要伐天破局的意志传递过去，“镇压你的，非是古之天道，乃是已然堕落异化的‘秩序’！俺老孙与你目标一致！打破枷锁，还这天地一个朗朗乾坤！你这般盲目宣泄怨恨，与那镇压你的‘秩序’何异？！唯有保存力量，汇聚星火，方有复仇之日！”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撞击在共工那被怨恨填满的残存意志之上！

那疯狂咆哮的意念，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漫天狂舞的暗蓝水龙，攻势也为之一缓！

“……打破……枷锁……？”共工那苍凉宏大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除怨恨之外的情绪——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茫然。

“不错！打破枷锁！”孙悟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混沌原初之力中蕴含的、那源自娲皇的创造与生机气息，以及自身坚定不移的反抗意志，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看看这股力量！它不属于‘秩序’！看看俺这头上的金箍！它正是‘秩序’施加的枷锁！俺与你一样，皆是囚徒，亦是反抗者！”

暗蓝色的水焰剧烈摇曳，中心的巨人虚影不再仅仅是愤怒的咆哮，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挣扎与……审视。

沙僧也福至心灵，全力催动九幽镇魂骷，将那源自幽冥本源的、同样带着被镇压烙印的悲凉气息释放出去，与共工的怨念隐隐呼应。

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共工星火那狂暴的、充满毁灭的气息，开始缓缓内敛，那无尽的怨念依旧存在，却不再是无序的宣泄，而是逐渐凝聚成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的……战斗意志！

暗蓝色的水焰不再攻击，反而开始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孙悟空的方向缓缓汇聚、流淌！

孙悟空张开双臂，混沌星璇如同无底深渊，小心翼翼地接纳着这缕蕴含着滔天怨恨与洪荒水力的“共工星火”。当星火入体的刹那，远比炼化獬豸星火时更加剧烈的冲突爆发了！极致的寒意与他的混沌之体碰撞，滔天的怨念冲击着他的心神！

“呃啊——！”孙悟空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暗蓝色冰晶，连混沌气罩都几乎要被冻裂！但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以无上意志引导着两股星火之力与混沌原初之力进行艰难的融合！

獬豸星火的“公正辩察”与共工星火的“怨恨水力”，在混沌本源的调和下，开始缓慢地交织、互补。他体内的力量变得更加磅礴，也更加复杂、危险。眼眸中的混沌星璇，边缘除了暗金纹路，又多了丝丝缕缕流动的暗蓝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河底的震荡终于缓缓平息。

孙悟空周身冰晶碎裂，化作精纯的水汽消散。他睁开眼，眼底混沌深处，暗金与暗蓝光芒交替闪烁，最终归于一种更加深邃的平静。他成功初步收服了这第二缕“源初星火”——共工星火！

虽然融合过程凶险万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对水之法则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共工星火中那股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反抗意志，这意志与他自身的信念彻底融为一体！

“多谢。”一个极其微弱、却不再充满暴戾的苍凉意念，在他识海中响起，随即沉寂下去，与獬豸星火一同，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孙悟空看向沙僧，点了点头。沙僧也松了口气，收起镇魂骷，只是脸色依旧沉重，显然刚才的共鸣也让他消耗不小。

河底那无尽的怨念并未完全消失，但失去了星火核心的支撑，变得分散而无力。那些狂暴的水族亡灵与战魂，也渐渐平息下来，重新隐没于黑暗的水域深处。

整条黑水河，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腥气，开始缓缓消散。

两人不再停留，身形向上浮起，冲破水面，重返岸上。

岸边的唐僧与八戒早已等得心焦，见二人安然返回，皆是大喜。尤其是看到那原本漆黑如墨的河水，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腥气大减，更是啧啧称奇。

然而，还没等他们细问水下情形，异变再生！

天空之上，原本因星火被收服而开始放晴的天色，骤然间祥云汇聚，瑞彩千条！一股宏大、慈悲、却带着无形威压的气息，笼罩了四方天地！

云层分开，一位菩萨端坐莲台，手持净瓶杨柳，宝相庄严，周身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佛光，不是别人，正是南海观世音菩萨！

“唐三藏。”观音菩萨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尔等西行取经，乃天大功德，为何在此滞留，与这河底怨灵纠缠，徒增业障？还不速速西去，莫要误了正果前程。”

她的目光，看似平和地扫过众人，但在掠过孙悟空时，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探究一闪而逝。

若是往日，唐僧见到观音，必定躬身下拜，聆听教诲。但此刻，经历了祭赛国玉简、碧波潭阴谋、古水眼真相，尤其是刚刚知晓了那“秩序”本质与自身“祭品”身份的唐僧，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疑窦丛生！

他看着祥光万丈的观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灵山那冰冷的祭坛，是那异化“秩序”吞噬众生的图景！这突然出现的“指引”，是巧合？还是……“聆听者”背后的存在，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干预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杂着被欺骗的愤怒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他胸中激荡！

他上前一步，并非行礼，而是挺直了脊梁，仰头直视那云端上的菩萨，声音清晰而沉凝，甚至带着一丝质问：

“菩萨在上，贫僧有一事不明，望请菩萨解惑。”

“这西天取经，取的究竟是普度众生的真经，还是……献祭亿万生灵、成就‘秩序’永恒的……祭文？！”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连孙悟空都略显诧异地看向唐僧，没想到这老和尚竟敢如此直接地质问观音！

云端之上，观音菩萨那万年不变的慈悲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祥光依旧，却仿佛骤然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