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61章 佛宝舍利藏玄机

祭赛国都城，名曰金光，据传是因国中宝塔顶有佛宝舍利，夜放霞光，映照全城而得名。然而，当唐僧师徒踏入这座城池时，感受到的并非佛光普照的祥和，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压抑。

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罩着一层无形的纱幔，连日光都显得有气无力。街道两旁屋舍俨然，商铺林立，行人如织，看似繁华，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沉寂。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士子官绅，大多面色沉凝，眉宇间锁着一股驱不散的忧色，步履匆匆，彼此间少有交谈，即便开口，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整个城池，像是一座正在举行盛大丧礼的殿堂，繁华只是表象，内里早已被抽空了生机。

更让孙悟空火眼金睛微眯的是，在这座城池的上空，他看不到寻常鼎盛的人道气运，也并非妖气盘踞，而是弥漫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一丝不协调炽热感的佛力。那佛力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下方生灵的某种气息，汇向城中央那高耸入云的宝塔之巅。那炽热感，与他记忆中火焰山地火本源的气息，隐隐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被精纯的佛力层层包裹、转化，变得隐晦而冰冷。

“师父，这地方……有点邪门啊。”八戒凑到唐僧身边，压低声音，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瞟，“看着人人都拜佛，可怎么感觉比荒山野岭还让人心里发毛？”

沙僧沉默地挑着担子，厚重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他颈间贴身收藏的那包裹着九颗头骨的布包，在此地似乎隐隐发烫，仿佛与某种同源的气息产生了感应。流沙河底那些沉沦的取经人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唐僧手持锡杖，面色凝重。他十世修行的灵觉，比徒弟们更加敏锐地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寻常。那笼罩全城的佛力，宏大是宏大，精纯是精纯，却缺少了佛门应有的慈悲与温暖，反而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与灵山那冰冷的注视，隐隐呼应。他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缠绕得更紧了。

“阿弥陀佛。”唐僧低诵一声佛号，既是安抚徒弟，也是平定自己的心绪，“既来之，则安之。且先去倒换关文，再探究竟。”

一行人沿着中央御道，向王宫走去。路旁偶尔有百姓看到他们僧俗打扮，尤其是唐僧宝相庄严，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那目光中除了些许好奇，更多的是一种麻木与疏离，仿佛他们与这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抵达王宫，通报之后，很快有黄门官引他们入内。金銮殿上，祭赛国国王端坐龙椅，面容威严，却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两旁文武百官，亦是沉默居多。

唐僧上前，递交关文，说明来意。

国王查验关文无误，盖下宝印，态度还算客气，但眉宇间的愁容并未消散。他看了一眼殿外高耸的宝塔方向，叹了口气：“圣僧自东土远来，本该盛情款待。只是……唉，我国中近日颇不太平，恐怠慢了圣僧。”

唐僧合十问道：“陛下，贫僧观城中气象，似有隐忧。不知有何难处，或许贫僧等可略尽绵薄之力？”

国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犹豫片刻，才挥退左右，压低声音道：“圣僧有所不知，我祭赛国赖以立国之本，乃是金光寺宝塔顶层的佛宝舍利。此舍利乃上古佛尊所留，日夜放光，佑我国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周边诸国，亦因此尊我为上邦，岁岁来朝。”

他话锋一转，脸上忧色更浓：“然，自三月前起，这佛宝舍利……竟开始隐隐透出一股灼热之气！初时微弱，近来却日渐明显，有时夜晚放出的光芒，都带着一丝诡异的赤色！更令人不安的是，塔中守护舍利的几位高僧，竟相继……坐化了！死状安详，却肉身瞬间干枯，仿佛一身精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国王的声音带着恐惧：“此事乃绝密，外界只知高僧圆寂，却不知内情。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朕请了无数高僧、道士前来察看，皆束手无策，甚至又有两位高僧在探查时莫名坐化！如今，再无人敢靠近塔顶了。”

佛宝舍利异变？高僧坐化，精气被抽空？

孙悟空眼中金芒一闪，与唐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与火焰山那被篡改的能量流向，与“祂”抽取地火与娲皇残魂力量的模式，何其相似！

“陛下，”唐僧沉声道，“此事关乎重大，或许并非寻常妖魔作祟。贫僧愿往宝塔一探，或可寻得根源。”

国王大喜过望，却又担忧道：“圣僧慈悲！只是那塔顶实在凶险，朕恐……”

“无妨。”孙悟空上前一步，咧嘴一笑，带着一丝桀骜，“有俺老孙在，管它什么妖魔鬼怪，都叫它现出原形！”

国王见孙悟空形貌奇特，气宇不凡，又见唐僧态度坚决，终于下定决心：“既如此，便有劳圣僧与神僧了！若能解此危难，朕必倾国以报！”

当下，国王亲自引领唐僧师徒来到金光寺宝塔之下。此塔高十三层，巍峨耸立，直插云霄。塔身由洁白的玉石砌成，雕刻着无数佛陀、菩萨、飞天图案，庄严神圣。然而，站在塔下，众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笼罩全城的、混合着精纯佛力与诡异炽热的气息，正是从塔顶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塔门紧闭，周围有重兵把守，却无人敢靠近塔身十丈之内。连寺中的寻常僧侣，都远远避开此塔，脸上带着恐惧。

“圣僧，神僧，便是此处了。”国王指着塔门，心有余悸道，“朕便在此等候佳音。”

孙悟空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推开那沉重的塔门。门内并非黑暗，反而有柔和的光芒自上而下洒落，那是舍利常放的光明。然而，在这光明之中，确实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灼热波动。

“八戒、沙师弟，你们在此护着师父和国王，俺老孙上去看看。”孙悟空吩咐一声，身形一晃，便已踏入塔内。

唐僧却道：“悟空，我与你同去。此事蹊跷，或与……我等追寻的真相有关。”他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孙悟空看了师父一眼，点了点头。

留下八戒和沙僧在塔下戒备，孙悟空与唐僧沿着塔内的旋转石阶，一步步向上行去。塔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每一层的壁龛中都供奉着佛像或经卷，佛力氤氲，但那丝炽热感也随着高度的增加而越发明显。

当踏上第十三层，也就是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一震。

顶层空间不大，中央设有一座白玉莲台，莲台之上，悬浮着一枚鸽卵大小、浑圆剔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舍利子。那便是祭赛国佛宝。

然而，此刻这枚舍利子，却与传说中有所不同。其散发的白光边缘，果然缠绕着丝丝缕缕极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赤红流光！那流光如同活物，在舍利子内部缓缓游动，散发出与火焰山地脉同源的炽热气息！同时，一股强大的抽取之力，正以舍利子为中心，隐隐作用于整个城池的生灵，汲取着某种无形的“信仰”或“生机”？

更让孙悟空瞳孔收缩的是，在他的火眼金睛注视下，那舍利子的核心深处，除了精纯的佛力与那诡异的赤流外，竟然还隐藏着一小块不过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刻有密密麻麻比梵文密咒更加古老符文的碎片！那碎片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仿佛是一个……接收器，或者传送阵的核心？

“这是……”唐僧也感受到了那碎片的异常，以及其中蕴含的、与芭蕉扇残片上同源的古老气息，却又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那舍利子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窥探，猛地一震！表面的赤红流光骤然加剧，那股抽取之力瞬间暴涨！整个塔顶的温度陡然升高！

与此同时，舍利子核心那块古老碎片，突然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光影之中，浮现出几个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传来的模糊画面与文字——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冰冷的金色锁链如同巨网般蔓延……

锁链的尽头，束缚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悲怆与创造气息的庞大身影（娲皇？）……

紧接着，画面切换，出现了一卷展开的、非丝非帛的古老卷轴虚影，卷轴之上，以神文书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西——行——真——相——

而在那卷轴虚影的旁边，赫然也有一块类似的碎片标记，与舍利子中的这块，似乎本是一体！

“玉简碎片！”唐僧失声惊呼。

原来这佛宝舍利之中，竟然藏着一块记载着“西行真相”的玉简碎片！它被“祂”以莫大神通隐藏于此，并借助舍利子汇聚的信仰之力与国运滋养，同时，那被引导而来的火焰山地火之力，似乎也在为这碎片，或者为某个更大的计划，提供着能量！

“吼——！”

就在两人震惊之际，那舍利子因被触动，赤芒大盛，一股狂暴的、混合了佛力、地火与冰冷秩序的力量猛地爆发开来，化作一条赤金交织的火焰巨龙虚影，朝着孙悟空和唐僧狂噬而来！

塔顶，瞬间化为烈焰与佛光交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