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敏锐地察觉到殿内气氛压抑,放下茶盏,柔声试探:“母后,太子殿下,你们脸色不大好?可是儿媳说错了什么?”
江时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火,疲惫地摆摆手:“语凡,你先回东宫吧。本宫今日乏了,明日再叙。”
阿古拉眼底闪过一丝狐疑,面上却恭敬应下:“是,母后保重凤体。”
她起身告退,君辞安也顺势告退。
一回到东宫,君辞安眼神骤冷,厉喝:“拿下!”
侍卫如狼似虎扑上,阿古拉脸上的温婉瞬间碎裂,惊怒交加:“殿下,这是做什么?!”
君辞安根本不看她,只对心腹道:“搜!”
很快,侍卫从她寝殿暗格中搜出几瓶药粉和数张精巧的人皮面具。
看着那些物证,君辞安只觉得心口像被捅了一刀,五年恩爱,竟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他的阿凡……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受苦。
皇后寝殿。
君辞安拂袖而去,君辞琰见状,也向君元恩和江时月告退。
事已至此,君元恩只得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开。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君元恩立刻沉声吩咐身边内侍:“速去丞相府,将方才情形一字不漏告知丞相。”
马车内。
车轮碾过宫道青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云玖侧过身,目光直直锁住君辞琰:“王爷,您信我吗?”
君辞琰迎上她异常郑重的眼神,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句话,她似乎总挂在嘴边。若真不信,他之前又怎会屡次采纳她的建议?
云玖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眉头微蹙:“王爷笑什么?”
君辞琰指尖虚掩了下唇,声音放轻:“没什么。只是想起你每次这般郑重问‘信不信’,接下来必有大事发生。说吧,何事?本王听着。”
云玖一愣,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
眼下身边能商议大事的,也只有这位王爷了。
她压低声音,将太子妃是冒牌货、真太子妃下落不明,以及太子可能已中绝嗣之毒的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君辞琰沉吟片刻:“证据何在?”
云玖立刻在脑中呼唤:【小七,有证据没?】
小七的声音清晰响起:【有!在阿古拉卧房的床榻后,藏着一处暗阁。里面不仅有最后一次用的绝嗣药,还有几张备用人皮面具。】
云玖立刻将小七的话转述给君辞琰,末了补充道:“至于太子这毒……或许能解。王爷,您让他把剩下的药带来,我仔细瞧瞧,兴许能找出恢复的法子。”
君辞琰颔首,当即撩开车帘,对随行的云逸低声吩咐了几句。
云逸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宫道拐角。
琰王府。
云玖一回府,便径直扑向床榻,倒头就睡。
书房。
萧林推门而入,环视一圈没见着人,随口问道:“云玖呢?怎没在你跟前伺候?”
君辞琰头也没抬,正专注地翻阅云逸带回的关于北国的密报,语气平淡:“乏了,歇着。”
萧林咂咂嘴,一脸惋惜:“啧,我还想找他讨教几手医术呢。”
君辞琰眼皮一撩,冷飕飕的目光扫过去:“你很闲?”
“难得遇上个医术如此精妙之人,自然想多切磋切磋。”萧林辩解道,随即又感叹,“学无止境嘛。更何况,云玖那小子脑子里装的点子,当真稀奇古怪得很。”
君辞琰没接话,但心底却默认了萧林的评价。
她的确……非同一般。
午膳时分。
星竹将睡得迷迷糊糊的云玖唤醒。
云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进膳厅,一身慵懒。
君辞琰看着她这副没骨头似的模样,唇角微扬。
侍立一旁的云逸敏锐地察觉到,只要小玖在场,王爷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便会悄然散去几分。
萧林一见云玖,眼睛立刻亮了,饭也顾不上吃:“小玖,用完膳再跟我讲讲那开腹之术呗?我实在想不通,人肚子剖开又缝上,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话音未落,君辞琰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剜了过来,声音寒得掉冰碴:“不想吃,就滚回你自己院子。”
萧林脖子一缩,立刻噤声,真被赶走了,以君辞琰这护食的架势,下次想逮着云玖问话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云玖看他那副吃瘪样,乐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萧神医,冲你这好学劲儿,回头我给你画一套图谱。上面清清楚楚标明白,哪些地方能缝,哪些地方是死穴,碰都碰不得。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萧林双眼放光,激动地差点扑过去:“小玖兄弟,你这个朋友,我萧林交定了。”
“医术这东西,藏着掖着没意思。”云玖摆摆手,正色道,“懂得人越多,能救的人就越多。特别是战场上那些将士,好多军医连肠子掉出来该怎么塞回去都不知道,硬是让弟兄们活活等死……”
萧林闻言,神情也凝重起来,用力点头。
他曾随君辞琰在军中待过数年,太清楚那些因救治无门而绝望咽气的士兵是什么光景。
君辞琰和云逸心头沉甸甸的。
云玖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忍不住在心底对小七吐槽:【唉,这年头医术不发达,当兵的最遭罪。】
小七立刻附和:【谁说不是!前头将士拼命,后头还有人克扣粮饷、偷工减料打造兵器呢!】
【就是,有些人富贵日子过舒坦了,早忘了是谁在边关流血拼命!】云玖越想越气,【不行,光画开腹还不够,接骨、取箭、处理枪伤……每一样都得画,步骤标得清清楚楚。等萧林学会了,让他教给军医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此刻,能“听”见她心声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为云玖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太明白多救一条命意味着什么。
君辞琰垂眸,心中默念:懒散归懒散,却藏着颗赤子之心。
膳毕,云玖正要去书房画图,管家匆匆来报:“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君辞安快步踏入书房,见萧林也在,紧绷的神色明显松缓了些。
他强撑着威仪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君辞琰和萧林,最终落在云玖身上:“五弟说,云公子医术通神,可有法子解本宫这……难言之疾?”
绝嗣二字,实在难以启齿,他只含糊提了句成婚五年,东宫后院至今无一人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