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男人的话语在空旷寂静的阅览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口中的“谈一谈”,绝非平等的交流,更像是一种最后通牒式的摊牌。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迅速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惊疑、警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般的“期盼”。他微微后退半步,身体语言显示出防御姿态,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紧绷:“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资金的事?”
男人脸上那程式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他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语气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决定那笔钱,是顺利落到江州经开区的账上,还是……永远停留在文件里。”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具压迫感:“陈局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程序卡壳,并非流程本身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与表现出来的“紧张”截然不同。他顺着对方的话,露出一丝“愤懑”和“无奈”:“是韩……是他们在捣鬼?还有京城的那位……”
“嘘——”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些名字,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就不美了。我们只谈问题,不谈人。”
他巧妙地回避了直接点名,却坐实了陈默的猜测。这种回避本身,就是一种更高级的确认和威慑。
“那你想怎么谈?”陈默“艰难”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男人似乎很满意陈默这种“屈服”于现实压力的姿态,他踱了两步,走到一张落满灰尘的长条桌旁,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桌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很简单。”他转过身,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陈默脸上,“两个条件。”
“第一,江州方面,立刻停止所有针对‘华康电子’及其关联方的不当调查和打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孙耀民……他知道的太多了,也不该说的,最好让他学会闭嘴。”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内容却冷酷无比。
陈默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华康”和孙耀民这条线而来。他脸上露出“挣扎”和“不甘”:“孙耀民是纪委在查,我……”
“陈局长,”男人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罗文斌为什么去江州,你比我清楚。没有你和你背后那些人的‘积极配合’,调查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停止调查,或者让调查换一个……无关痛痒的方向,这对你,对郑国锋书记,都不是难事。”
他将郑国锋的名字点了出来,意在表明他对江州高层的动态同样了如指掌。
陈默沉默着,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才“艰涩”地开口:“……第二个条件呢?”
男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似乎认为陈默的沉默就是一种默认。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第二个条件,对你个人而言,或许还是个机会。”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默的反应,缓缓说道:“离开江州。党校学习结束后,不要回去。我们会帮你运作,平级调动,或者……去一个更有前景的部委岗位。比如,国家发改委,或者工信部,这些与你现在从事的产业规划息息相关的地方。以你的能力,在那里更能施展才华,何必困在江州那个小池塘里,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纠缠不休,还要为区区一笔扶持资金劳心费神?”
釜底抽薪!
陈默心中寒意更盛。对方不仅要他放弃追查,还要将他彻底调离江州,斩断他与经开区产业集群的联系!这无疑是为了彻底消除他这个“不稳定因素”,确保他们能够重新掌控或者破坏掉江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产业格局。所谓的“部委岗位”,听起来美好,实则是明升暗降,将他架空,远离权力和事业的 core。
好狠毒的计策!一石二鸟!
陈默脸上适时的露出了“震惊”和“错愕”,仿佛被这个提议冲击到了。他喃喃道:“离开江州?这……”
“舍不得?”男人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陈局长,人要往前看。江州给你带来了什么?除了没完没了的举报信、对手的恶意中伤,还有眼前这笔让你焦头烂额的资金难题?去了部委,平台更高,视野更广,那些蝇营狗苟的破事,自然就远离你了。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仿佛吃定了陈默在重重压力下,会选择这条看似更“轻松”的道路。
陈默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进行着无比痛苦的抉择。阅览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灰尘在光柱中无声翻滚。
过了足足一分钟,陈默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和“妥协”,声音干涩:“……资金,什么时候能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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