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家门时,已经接近午夜。
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地洒在木地板上。餐桌上扣着两个碗,旁边贴着便签纸,是林洛书娟秀的字迹:“鸡汤在锅里,饭在电饭煲保温。”
厨房里,砂锅在灶台上冒着丝丝热气。陈默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老母鸡、枸杞、黄芪、当归,还有几片姜,药材的清香和鸡肉的醇厚完美融合。
他盛了一碗,端到餐桌前坐下。汤还是温的,喝下去,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几天的奔波劳顿,在这碗汤里渐渐溶解。
正喝着,卧室的门轻轻打开。林洛书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随意挽着,睡眼惺忪。
“回来了?”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嗯,吵醒你了?”陈默放下碗。
林洛书摇摇头,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托着下巴看他喝汤。灯光下,她的眉眼柔和,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她也经常加班到深夜。
“好喝吗?”她问。
“好喝。”陈默又舀了一勺,“叔叔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是我爸下午炖的,他说你最近肯定累坏了。”林洛书说,“他本来想等你回来,但等到十点实在撑不住,就先回去了。”
陈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林父是个退休的中学历史老师,平时话不多,但对他的关心总是体现在这种实实在在的地方。
“明天我去谢谢叔叔。”他说。
“不用,他说让你好好休息。”林洛书顿了顿,“日本那边……顺利吗?”
“还算顺利。”陈默把汤喝完,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争取到了一个月的缓冲期。”
“一个月后呢?”
“一个月后,要么证明我们的价值,要么……”陈默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洛书沉默了几秒:“刘所长今天下午来工作室,说‘溯源中心’的设计方案初稿出来了。他想尽快启动,说这对北区二期是个重要的文化配套。”
“方案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挺有意思的。”林洛书眼里有了光,“他把古代青铜器的铸造工艺和现代芯片制造做了对比,说都是‘在模具中成型’。还计划做一个互动体验区,让参观者自己动手做简单的‘芯片’模型。”
这个想法让陈默很感兴趣。文化和技术从来不是割裂的,古代的工匠精神和现代的工程师精神,本质上是一脉相承的。
“明天上午我和刘所长碰一下。”陈默说,“如果方案可行,就尽快启动。”
“嗯。”林洛书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瘦了。”
“还好。”陈默握住她的手,“你也瘦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简单的关心,在这种时刻显得格外珍贵。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江州的夜很静,不像东京那样永远喧嚣。
“对了,”林洛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婚宴的场地,我去看了东湖宾馆的那个厅。可以摆三十桌,窗外就是湖景,还不错。另外还有两家,我拍了照片,你看看。”
她起身去拿平板电脑,调出照片给陈默看。
一张是东湖宾馆的宴会厅,古典中式风格,雕花门窗,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张是江州饭店的新厅,现代简约,有巨大的水晶吊灯。还有一张是郊区的一个庄园,有草坪和花园,可以办户外婚礼。
“你喜欢哪个?”陈默问。
“我都行,看你。”林洛书说,“不过我爸建议办得简单些,他说你现在的身份,太铺张不好。”
陈默点头。确实,以他现在的职务,婚礼太豪华容易授人以柄。但也不能太寒酸,毕竟林洛书是第一次结婚。
“那就东湖宾馆吧。”他指着第一张照片,“中式风格雅致,场地大小合适,离市区也近。”
“好,那我明天去定。”林洛书收起平板,“日子呢?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陈默想了想。省里的博弈、晶圆厂的攻坚、北区二期的启动……未来几个月都会很忙。
“十月吧。”他说,“十月秋高气爽,而且那时候晶圆厂应该已经稳定量产了,我时间上也宽裕些。”
“十月……”林洛书在心里算了一下,“还有三个多月,来得及准备。”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没有激动的拥抱,只有两个人坐在深夜的餐桌前,平静地商量着人生的下一步。
但这样的平淡,反而让陈默觉得踏实。
喝完汤,陈默去洗漱。热水冲去一身的疲惫,也冲去了东京谈判的紧张、省里博弈的压力、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
从浴室出来时,林洛书已经回卧室了。陈默关掉客厅的灯,走进卧室。
林洛书侧躺着,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是关于古籍修复技术的专业着作。
陈默轻轻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床很软,被子有阳光晒过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个关节都在发出疲惫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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