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虞琦准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前世的懵懂与怯懦。她利落地起身,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洗漱、做早餐、无视餐厅里那一家子虚伪的“其乐融融”,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名为“家”的牢笼。
步行至公交站台,微凉的晨风吹拂着脸颊。几分钟后,老旧的公交车吭哧吭哧地驶来。她投币上车,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小城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带着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主人主人!您要去哪里呀?’ 脑海里突然响起小弥奶声奶气、充满好奇的声音。
虞琦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车厢里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乘客。
‘主人别找啦,小弥在您的意识海里呢!’小弥赶紧解释,小奶音带着点小得意,‘您想跟小弥说话,直接在脑子里想就行啦!不然您对着空气说话,会被当成怪人的!’
虞琦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幸好,意念交流很方便。
‘去学校。’她简洁地回应。
‘学校?那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小弥像个好奇宝宝。
‘学习知识的地方。’虞琦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远。
‘哦!’小弥恍然大悟,‘那跟咱们须弥境的万象天枢塔差不多嘛!都是学东西的地方!’
万象天枢塔?
虞琦心中一动。
‘嗯,晚点进去看看。’
对话间,公交车已经减速,停在了“明德中学”气派的校门口。
虞琦按下下车铃,随着人流下了车。
站在阔别十数年的校门前,看着穿着蓝白校服、青春洋溢的学生们鱼贯而入,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怀念?不,更多的是格格不入的疏离。毕竟这具十六岁的躯壳里,住着一个早已饱经风霜、满心复仇的二十六岁灵魂。
凭着记忆,她穿过喧闹的走廊,找到高二(三)班的教室。她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一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她刚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投向窗外。
正好看到王家的那辆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
车门打开,王芙雅和王梓萱姐妹俩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王芙雅和她同班,王梓萱则在隔壁的初中部。这所学校是K12一贯制,所以姐妹俩同车上学理所当然。
至于虞琦为什么不能坐家里的车?
呵,理由冠冕堂皇——因为她被校园霸凌,是学校的“污点”。王家那对“高贵”的养女,自然要和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划清界限,生怕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气”。
前世,她傻得可怜,竟以为这是对“妹妹”们的保护,默默承受着所有的恶意,独自咽下苦果。现在想来,简直愚不可及!
虞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公共汽车’吗?周末‘生意’怎么样啊?接了几单?”
三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女生嬉笑着围了过来,为首那个染着黄毛、一脸刻薄相的女生(陈莉莉)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伸手就习惯性地去薅虞琦的头发,想把她脑袋拧过来!
然而,就在陈莉莉的手指即将碰到虞琦发丝的瞬间——
虞琦猛地转过头!
那双眼睛!
不再是往日的怯懦、躲闪、逆来顺受!
而是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煞气,仿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择人而噬的凶戾!
陈莉莉的手僵在半空,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她旁边的两个跟班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你……你……” 陈莉莉喉咙发紧,想放狠话,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杀意,让她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撕碎!
“滚。”
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字,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低语,从虞琦唇齿间吐出。
陈莉莉三人浑身一激灵,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连滚带爬地后退好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座位上那个气质完全变了的人。
“你……你给我等着!”陈莉莉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再不敢看虞琦那双可怕的眼睛,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回前排,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教室后排的角落,重新恢复了安静。
虞琦缓缓转回头,再次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半边脸上,明暗交织。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刚才无意识攥紧、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的手指。
看来,这“平静”的校园生活,从她踏入教室的第一步起,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地狱归来的修罗,岂会再容忍蝼蚁的挑衅?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