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宣告”以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将“青莲”抛向了全球舆论的风口浪尖,也将自己点燃成了一支行走在刀锋之上、注定燃尽方能熄灭的火炬。赵大川博士的生命垂危,如同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刻在“青莲”的脊梁上,疼痛刺骨,却也激发出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与疯狂。重症监护室外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消毒水味、仪器的滴答声和无声的祈祷。叶栀夏、王浩、刘副总等核心成员轮班值守,每个人眼中都布满血丝,疲惫、愤怒、悲伤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交织在一起。
陈望没有守在病房外。 他坐镇在总部那间被临时改造为战时指挥中心的绝密会议室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面前的多块屏幕上,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倾泻,映照着他冰冷而坚硬的脸庞。他必须保持绝对清醒,因为风暴已经开始,他不能倒,更不能乱。
全球舆论的海啸,比预想中来得更加猛烈和撕裂。
“青莲国际”发布的公告及相关证据,在极短时间内引爆了全球各大媒体、社交网络和学术论坛。支持与质疑、同情与阴谋论、对科学暴行的愤怒与对商业阴谋的揣测,如同冰与火交织的巨浪,将“青莲”彻底淹没。
? 学术界在短暂的震惊和哀悼后迅速分裂。大量有良知的科学家公开声援,谴责暴力,呼吁保护学术自由,并对“青莲”承诺公开的“青莲晶格”数据表示高度期待和审慎欢迎。但也有不少声音质疑“青莲”在悲剧时刻抛出如此重磅科学发现的动机,认为有利用受害者进行道德绑架、博取同情之嫌,甚至怀疑其数据真实性。国际顶尖期刊的编辑部陷入两难,既要应对汹涌的舆论压力,又要恪守严格的同行评议程序,发表与否,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 产业界与资本市场则一片哗然与混乱。瑞恩资本及其盟友在第一时间发布措辞严厉的声明,全盘否认指控,反指“青莲”捏造事实、污蔑对手、为自身商业失败和可能的科学不端行为转移视线,并扬言将采取一切法律手段维权。但其股价仍在公告发出后应声下挫,市场对其商誉和潜在的法律风险产生严重疑虑。与之相对,一些原本观望的中小生物科技公司和投资基金,则看到了“青莲”公开数据可能带来的技术溢出和新的市场机会,开始蠢蠢欲动。“深绿生命”保持诡异的沉默,但其CTO施耐德博士私下向几位亲近的同行透露了“对暴力行为的震惊”和“对科学数据公开的谨慎欢迎”,试图在道德高地和实际利益间走钢丝。
? 各国政府与监管机构被迫卷入。中国有关部门在事件发生后迅速介入,成立联合调查组,表态将彻查赵大川遇袭案,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保护科研人员安全。外交部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对事件表示“严重关切”,呼吁国际社会共同维护良好的科研环境。欧美相关部门则态度暧昧,一方面对“暴力行为”表示谴责,另一方面对“青莲”单方面公开数据、指控竞争对手的做法持保留态度,强调“需依据事实和法律审慎处理”。
? 普通民众的情绪被彻底点燃。“科学家遭谋杀”、“资本黑手扼杀创新”、“为国争光的民族企业遭暗算”等标签迅速传播,将“青莲”塑造成了悲情英雄与反抗强权的象征,民意支持度空前高涨。但这种支持如同烈火烹油,既能带来巨大的声浪,也可能瞬间反噬。
“余烬”计划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推进。
叶栀夏领导的公关与法务团队,几乎不眠不休地应对着来自全球的媒体问询、律师函、监管问询以及网络上的各种攻击与支持。他们必须精确引导舆论,将公众的同情转化为对“青莲”公开数据行动的支持,同时小心避开“消费受害者”的指责,并收集一切可能指向瑞恩资本的间接证据。陈望授意,可以“有限度、有选择”地释放一些之前掌握的、关于瑞恩资本不正当竞争、商业窃密乃至灰色手段的边缘证据,不断给对手“放血”,维持舆论热度。
然而,真正的危机,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
在“血色宣告”发布后的第四十八小时,陈望接到了两通几乎同时打入的加密电话。
第一通来自“复兴资本”的秦总。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陈望,上面的压力非常大!你的‘公开’策略,打乱了很多部署!有人批评你搞‘悲情绑架’,将商业和科学问题政治化、民粹化,给国家形象和国际合作带来了被动!‘神农’基金的评审进程已经被暂缓,需要重新评估风险!你必须立刻拿出更有力的、能直接证明瑞恩资本涉及谋杀的证据!否则,后续的支持……很难说!”
陈望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局面出现了——国内部分力量因他的“过激”行为产生了疑虑和不满,甚至可能动摇“国家队”支持的根基。没有“神农”基金这张最后的底牌,仅凭“青莲”自身,很难应对接下来的全面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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