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总带来的关于“复兴资本”某外围合伙人可能通过复杂离岸结构与瑞恩“合成生物经济基金”存在隐秘关联的消息,如同一根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陈望对“神农”基金和国家支持的最后、最坚实的信心堡垒。他握着那枚蓝色棋子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握住了一块即将碎裂的、内里布满裂纹的寒冰。
信任,是商业世界最奢侈的货币,尤其是在与资本巨鳄和国家意志交织的复杂棋局中。陈望从未天真到认为所有人都该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但“复兴资本”,尤其是秦总,是“青莲”能够触碰到“神农”基金,并有望获得最终庇护的关键桥梁。如果这座桥梁本身出现了结构性问题,甚至其基石下早已被对手侵蚀出了空洞,那么“青莲”倾注了全部希望的、来自“国家队”的庇护,是否会变成镜花水月?而那柄承诺斩下的、庇护的巨剑,又会否在落下时指向自己?
巨大的疑云和彻骨的寒意,在密室中无声弥漫。 叶栀夏、王浩等人还在为“深绿生命”的接触和日内瓦会谈的初步成果而稍感振奋,陈望却必须独自消化这个可能颠覆一切认知的可怕情报。他无法与任何人分享,这关乎最高层级的信任,也关乎“青莲”最终的命运走向。
“陈总,” 刘副总在加密线路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确定,“关联链条极其隐蔽,我们目前掌握的只是碎片化信息和高度怀疑。不排除是对方故意布下的疑阵,意图离间我们与‘复兴资本’乃至更高层面的关系。毕竟,百亿级别的基金,穿透结构复杂,存在某些无意的、遥远的关联也并非不可能……”
“但巧合太多,时机太巧。” 陈望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在‘神农’基金即将落地的关键当口,在我们刚刚获得国家队进场信号、最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爆出这种关联……无论是真是假,其杀伤力都足以致命。秦总那边,有任何回应吗?”
“还没有明确回复。但我感觉,他……他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震动,或者……约束。”刘副总斟酌着用词,“他只是让我转告您,‘相信国家,相信程序,保持定力’。但语气,不如以往坚决。”
“相信国家,相信程序,保持定力。” 这十二个字,在陈望听来,更像是一种充满无奈和提醒的安抚,而非坚定有力的背书。高层博弈的复杂与微妙,远超他这个重生者的想象。也许“神农”基金的支持方向依然未变,但其中某些力量、某些渠道,可能已经被污染,或者正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角力。
“继续查,用最隐蔽的方式,但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是确认关联的性质,是单纯的财务投资,还是存在信息交换、利益输送,甚至是战略协同。”陈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下达指令,“同时,加强对我们自身核心信息流的控制,所有与‘神农’相关的沟通,加密等级提到最高,知悉范围缩到最小。关于瑞恩资本关联的猜测,严格控制在核心决策层,绝不能外泄。”
挂断电话,陈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外有强敌环伺,规则战阴云密布;内有“深绿生命”的试探,青莲山的暗流;如今,连视为最后依仗的基石,也出现了动摇的裂痕。更别提那悬于头顶、来自“时序观测者”的未知威胁。真正的孤立无援,莫过于此。
但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表现出丝毫动摇。 他是“青莲”的灵魂,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乱了,整个堡垒将从内部崩塌。
他强迫自己从冰冷的猜疑中抽离,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可控的现实战场。无论“复兴资本”内部如何,与“深绿生命”的接触,是已经摆上桌面的、可以操作的变量。叶栀夏团队从日内瓦带回的反馈是积极的,对方CTO的态度至少表明,瑞恩的联盟并非铁板一块,资本的世界里,利益与恐惧永远是最有效的杠杆。
“栀夏,”陈望拨通内线,声音已听不出任何波澜,“与‘深绿生命’CTO团队的后续接触,由你亲自牵头,提高层级。可以有限度地、分阶段地释放一些我们在空间环境对植物次生代谢产物调控网络解析方面的、非核心但具有前瞻性的研究思路,展示我们的技术深度和开放合作意愿。同时,要敏锐地捕捉对方内部派系斗争的细节,尤其是他们对瑞恩资本哪些具体做法不满,对‘神农’基金可能的看法。我们要的,不是简单的合作,而是在对方阵营里,埋下一颗‘楔子’。”
“明白,陈总。我会把握好分寸,争取把他们变成我们在欧洲的‘传声筒’和‘缓冲带’。”叶栀夏心领神会。
处理完外部事务,陈望将目光投向内部。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就必须用更强有力的纽带和更透明的机制来弥合,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
他召集了叶栀夏、赵大川(视频)、王浩、刘副总等绝对核心成员,举行了一次闭门会议。会上,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复兴资本”的疑云,而是以“应对当前复杂局势,加强内部凝聚力和抗风险能力”为由,宣布了几项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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