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那根从重生之初就紧紧绷在脑海里的弦,那根支撑着她从林家挣脱、在破屋苦读、与系统博弈、同知识社共进的弦,在铃声响起、交卷完成的那个瞬间,“嘣”的一声,断了。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没有激动到落泪的冲动。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感,混杂着一种“就这样了吗?”的茫然,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过去一年,不,是过去两辈子积累的所有目标感,仿佛都随着那几张答题卡被收走而暂时消失了。
她像一台高速运转了太久的机器,突然被切断了电源,所有的齿轮还在惯性转动,发出空洞的嗡鸣。
“笑笑!!”孙小梅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从人群中钻出来,脸颊通红,眼睛亮得惊人,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又跳又叫,“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们解放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带着哭腔,却是喜悦的。
林笑笑被她晃动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结束了。”
“走走走!我们去庆祝!李卫国他们说要去国营饭店吃肉丝面!我请客!”孙小梅兴奋地规划着,几乎要手舞足蹈。
不远处,赵强正被几个体育生高高抛起,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李卫国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脸上是憨厚而灿烂的笑容,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今晚要去哪里“放肆”一下。就连一向冷静的陈航,也站在人群边缘,嘴角带着一丝轻松释然的弧度。
大家都沉浸在纯粹的、脱离苦海的喜悦里。这是他们应得的。
林笑笑看着他们,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可那份喜悦,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她能看见,能理解,却很难真正地、毫无保留地融入进去。
她的战斗,似乎远比一场高考要漫长,也复杂得多。
“感觉如何?”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林笑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顾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她一样,望着眼前这片喧嚣的、庆祝的人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狂喜,也没有伤感,只有一种惯常的、置身事外的冷静。
“有点空。”林笑笑老实回答,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被抛起又落下的书包上,“好像……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类似于“脆弱”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大战刚歇的心神松懈,或许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理解这种复杂感受的人。
顾延沉默了片刻,看着一个女生因为对答案发现自己可能做对了一道难题而激动地捂住脸哭泣,淡淡开口:“常态。目标驱动的机器,在失去目标指令后的短暂宕机。”
他用了一个极其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比喻。但奇异地,林笑笑听懂了,并且因为这精准的形容,心中那份空虚感似乎被理解了些许,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你呢?”她转过头,看向他清俊的侧脸,“你的‘机器’,下一步指令接收到了吗?”
她指的是那个“首都见”的纸条,指的是那些等离子体物理文献,指的是他背后那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顾延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测。“指令一直存在。”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换了个运行环境。”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模糊,却又透露着明确的方向性。他的征途,从未因高考的结束而暂停。
这时,孙小梅又跑了过来,兴奋地拉住林笑笑:“笑笑姐,走嘛!一起去!顾延你也一起来啊!”她热情地邀请着。
顾延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但显然没有参与的意思。“你们去吧。”他看向林笑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回头见。”
说完,他转身,清瘦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熙攘的人群,消失不见。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而安静。
林笑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句“回头见”,和星空下的约定一样,沉重而明确。
最终,林笑笑还是被孙小梅和李卫国他们半拉半拽地拖去了国营饭店。面很香,汤很浓,大家吵吵嚷嚷,说着考试时的糗事,畅想着虚无缥缈却又充满光明的未来。气氛热烈而真诚。
林笑笑坐在其中,吃着面,听着,偶尔微笑。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属于同龄人的简单快乐,那份空虚感在友情的烘托下,似乎被填满了一些。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围绕着高考运转的、目标单一、关系相对纯粹的时代,已经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彻底落幕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埋头苦读、对抗家庭压力的林笑笑。她是掌握着惊人财富(无论是金钱还是系统能量)的林笑笑,是领导过一个隐秘知识社的林笑笑,是与顾延有着复杂同盟关系的林笑笑,也是被未知势力标记了“首都见”的林笑笑。
碗里的面吃完了,大家的兴奋劲也稍稍平息,开始商量着下午去河边走走,或者去看一场电影。
林笑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心中的那份空虚感,逐渐被一种更具体、更沉重的东西所取代——那是对未来的审慎,对未知的警惕,以及一种即将踏入更广阔、也更危险天地的凛然。
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属于林笑笑的全新篇章,那隐藏在“首都见”背后的、充满了机遇与危机的未来,正带着复杂难言的气息,缓缓掀开它的第一页。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越过庆祝的人群,投向更远的北方。
那里,有约定的星辰,也有等待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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