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关注如同远处隐约的雷声,暂时没有落雨,却让空气变得粘稠而紧张。林笑笑加强了戒备,知识社的运作更加隐秘,流通层级收缩,核心圈外的扩散几乎停滞。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最后冲刺阶段的学习中,装备了【专注光环】后,效率显着提升,那种被动屏蔽杂念的能力,在纷扰的环境中尤显珍贵。
巨大的财富被她妥善藏匿、规划,经济上的彻底独立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让她能更纯粹地面对学业的最后关卡。然而,在这片平静之下,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对身边那个愈发看不透的合作者的疑虑,依旧如暗流涌动。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三十天。一个难得的、没有安排集体研讨的周五傍晚,天色将暗未暗,西边天际残留着一抹橘红色的暖光,东边已能看见几颗早早亮起的星辰。长时间的伏案让林笑笑脖颈僵硬,她放下笔,决定去操场上走一走。
初夏的晚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吹拂在脸上,驱散了些许疲惫。操场上很安静,只有几个住校生在远处跑步,脚步声规律而遥远。
她沿着跑道慢慢走着,放空大脑,任由思绪飘散。未来的大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远离这个小县城,又会遇到怎样的机遇和挑战?那个隐藏在顾延身后,需要等离子体物理文献的谜团,是否会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找到答案?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延独自一人,站在跑道尽头单杠旁的阴影里,微微仰头望着天空,清俊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又格外沉静。
林笑笑脚步顿了顿,随即自然地调整方向,朝他走去。他没有回头,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靠近。
两人并肩站在单杠旁,一时无话。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跑步声。
“在看什么?”最终还是林笑笑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安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星星。”顾延的回答简洁依旧,目光依旧停留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星辰上,“北斗七星,很亮。”
林笑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那柄熟悉的“勺子”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清晰可见。在这个没有太多光污染的年代,星空显得格外璀璨、亲近。
“小时候,我奶奶说,顺着北斗七星勺柄的方向,就能找到北极星。”林笑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怀念,“指路的星星。”
顾延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暮色中,他的眼神看不真切。“嗯。确定方向的参照。”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仿佛两个在激流中奋力划桨的人,暂时靠岸,共享片刻的喘息。
“高考后,”顾延忽然开口,话题跳转得有些突兀,却又无比自然,“有什么打算?”
林笑笑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星空,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积累的资金,系统的秘密,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对身边这个人的种种猜测。
“去一个更大的地方。”她最终说道,声音坚定,“读书,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没有提及具体城市,这是一种保留。
“我也是。”顾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从星空收回,转向林笑笑。暮色四合,他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却仿佛映入了星子的微光。
“我准备报考首都的学校。”他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林笑笑的心猛地一跳。首都……那是政治、文化、科技的中心,是她规划中可能性最高的目的地之一,资源最多,机会也最多,当然,水也最深。
她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巧了,我的目标也在那里。”
没有明确的询问,没有直接的邀请,但彼此的目标城市在这一刻交汇。一种无声的约定在星空下悄然达成。
顾延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那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首都的图书馆,资料很全。”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敲在了林笑笑心头那个关于“等离子体物理”的疑问上。他是在暗示,到了首都,那个谜团或许能有进展?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听说那里的天空,没有这里看得清楚。”林笑笑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了些,带着一丝试探。
“光污染。”顾延准确地用了这个词,显示出他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能看到更深邃的东西。”
更深邃的东西……是指知识,还是指其他?
两人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仿佛默契地维持着某种平衡。他们在操场上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星辰越来越多,夜空越来越深邃。
“该回去了。”顾延率先转身。
“嗯。”林笑笑点头。
两人并肩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步伐一致,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某种沉重而明确的东西,已经在那片星空下交换完毕。
一个关于未来的,模糊却又坚定的约定。
回到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附近,喧闹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林笑笑看着顾延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中那份因“市里关注”和巨大财富带来的不安,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无论前方有什么,至少在那个更广阔的舞台上,她不会是完全孤独的。
然而,就在她准备回教室时,一个低年级的学妹怯生生地跑过来,塞给她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学姐,刚才有个不认识的人让我交给你的。”
林笑笑心中警铃微作,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谢谢。”
她走到僻静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冰冷而突兀:
“知识变现很成功。高考顺利。我们,首都见。”
没有署名。
林笑笑捏着纸条的手指,瞬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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