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耳光的余韵仿佛还凝固在空气中,伴随着林婉婉撕心裂肺的哭嚎。
“反了!反了天了!”林建国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却不是打向林笑笑,而是重重砸在饭桌上,震得碗碟哐当作响。他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林笑笑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你个孽障!敢当着老子的面打你妹妹!”
王秀兰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搂着哭得几乎断气的林婉婉,查看她脸上迅速红肿起来的指印,一边抬头对着林笑笑哭喊:“笑笑!你是要逼死我们吗?她是妹妹啊!你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林婉婉伏在王秀兰怀里,哭声愈发凄惨,边哭边断断续续地控诉:“妈……疼……我好疼……爸……姐姐她恨我……她恨不得打死我……”
一时间,哭喊声、斥骂声、拍桌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林笑笑席卷而来。她孤零零地站在风暴中心,额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脸颊也因为刚才用尽全力而微微发热,但她的脊背却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面对这全家上下的围剿,她心底最后一丝慌乱反而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看吧,这就是她的“家人”。一旦触及他们真正的利益和宝贝,所有的伪装和所谓“道理”都可以抛之脑后。
“我下得去手?”林笑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轻易刺破了这喧嚣的帷幕。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王秀兰身上,“妈,你只看见我打她,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她骂我是疯狗,骂我没人要,活该下乡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你的耳朵,是只能听见你宝贝女儿的哭声吗?”
王秀兰被她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下意识地把林婉婉搂得更紧。
林笑笑不等她回答,视线转向暴怒的林建国,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沉静的荒芜:“爸,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孽障。那我问你,一个当妹妹的,咒自己姐姐是疯狗、没人要,这在咱们林家,算不算是忤逆?该不该打?还是说,在你的规矩里,只有林婉婉是金枝玉叶,骂不得碰不得,我林笑笑就活该被作践,连还嘴都不能,还手就是大逆不道?”
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林笑笑,嘴唇哆嗦着:“你……你强词夺理!她就算说错了话,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点?非要动手?”
“让?”林笑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冷的弧度,“我让得还不够多吗?好吃的,我让;新衣服,我让;读书的机会,我让;现在,连我的人生,你们也要我让出去!爸,妈,你们告诉我,我还要让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彻底从这个家消失,才算是‘让’到位了,才算是‘懂事’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那里面蕴含的两辈子积压的委屈和愤怒,让王秀兰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林婉婉见父母似乎被林笑笑的话暂时镇住,哭声更响,带着浓浓的茶味:“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可你也不能打人啊……爸,妈,你们别怪姐姐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她一边说,一边用肿起的半边脸对着父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显得愈发可怜。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再次点燃了林建国的怒火。他看着小女儿红肿的脸颊和“懂事”的委屈,再看看大女儿那副油盐不进、言辞犀利的模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你看看!你看看婉婉多懂事!到现在还帮你说话!”林建国怒吼,“你再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泼妇!没一点姑娘家的教养!我今天非要……”
他左右环顾,似乎想找件趁手的家伙。
林笑笑却不等他行动,抢先一步,将矛头再次对准了林婉婉,语速快而清晰,如同连珠炮:“林婉婉,收起你那套把戏!这里没外人,你演给谁看?你嘴上道歉,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你不是觉得下乡好吗?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还能锻炼身体,回来优先安排工作……这么多好处,你怎么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怎么这‘福气’给你,你就不要了?”
她步步紧逼,目光如炬:“你无非就是觉得我好欺负,觉得爸妈永远会站在你那边,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踩着我,用我的牺牲来铺平你的路!我告诉你,从前那个任你们拿捏的林笑笑,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们谁也别想再让我吃一口哑巴亏!”
这番话彻底撕下了林婉婉的遮羞布,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哭声都卡了壳,只剩下羞愤交加的喘息。
王秀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女儿,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无力地重复:“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吧……一家人,何至于此啊……”
“一家人?”林笑笑猛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悲凉,“妈,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真把我当过一家人吗?在这个家里,我更像是一个多余的丫鬟,一个随时可以为了你们真正的一家人牺牲掉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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