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重生 第156章 困兽犹斗

滚木礌石砸落的轰鸣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欲裂！

巨大的石块裹挟着沙土，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狠狠砸在谷底，碎石如同霰弹般激射，将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溅起漫天烟尘。每一次撞击，都让大地为之颤抖！

“咻咻咻——！”

比滚石更致命的是那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的箭雨！箭矢来自四面八方，刁钻无比，有的直射而下，有的则从崖壁的凹陷处、石缝中射出，划着诡异的弧线，专门寻找盾牌的死角！

冰冷的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成了死亡的伴奏。

“顶住！盾牌！举高！”

“弓箭手！西北角！那处石窝！给我射！”

“小心滚石！散开！快散开！”

贾宝玉的嘶吼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惨叫声中，如同磐石般坚定！他背靠着一块巨大的、被滚石砸得布满裂纹的岩石，身体紧贴冰冷的石面，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面积。

“秋水”短剑并未出鞘，此刻近身搏杀毫无意义。

他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昏暗混乱的光影中飞速扫视，捕捉着每一次滚石落点的预判、每一处箭矢射来的源头、以及队伍防线的每一处薄弱环节！

“王都司！带人！把那块凸出的岩石下面清出来！快！让伤兵进去！” 宝玉指着不远处一块被滚石砸得半塌、却意外形成一个小小三角空间的巨石下方吼道。

“得令！” 王都司顶着盾牌，带着几个悍卒，冒着箭雨和随时可能落下的滚石，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将几具不幸被砸中的袍泽遗体拖开，迅速清理出一块相对安全的避难点，将受伤的士兵塞了进去。

“盾牌手！第三队！补上左翼缺口！顶住！死也要顶住！” 宝玉看到左翼一处因士兵中箭倒下而出现的薄弱点，立刻厉声下令。

几名盾牌手咬着牙，嘶吼着将沉重的包铁木盾死死顶在头上，组成一道新的屏障，硬生生扛住了几支射向人群的劲矢，盾牌上瞬间多了几个深深的凹坑！

宝玉部的士兵们，在最初的巨大恐慌和混乱之后，在宝玉和王都司等将领身先士卒、冷静如铁的指挥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和求生意志！

他们利用谷道内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巨大的滚石成了天然的掩体，被砸出的深坑成了藏身之处，陡峭崖壁的凹陷处成了躲避直射箭矢的角落。

盾牌手们组成一个个小型的龟甲阵，互相依靠，用身体和盾牌为身后的同袍撑起一片小小的、摇摇欲坠的天空。

弓箭手们则如同潜伏在岩石缝隙中的毒蛇，抓住敌军箭雨稍歇或滚石落下的短暂间隙，从盾牌缝隙或巨石后面探出身，用最快的速度向崖顶晃动的火光和人影射出复仇的箭矢！

虽然大多数箭矢徒劳地钉在光滑的崖壁上或被弹开，但偶尔传来的几声闷哼和惨叫，也能给绝望的士兵带来一丝微弱的鼓舞。

然而，敌军的优势是压倒性的。他们居高临下，只需不断抛下滚石、射出箭矢，就能持续消耗宝玉部的体力和生命。

宝玉部的箭矢储备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负责管理箭矢的军官脸色惨白，不断向宝玉打着手势：箭矢已不足三成！

时间，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一分一秒地流逝，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将军！箭…箭快没了！” 一名弓箭手队正嘶哑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

宝玉的心猛地一沉。没有箭矢，意味着他们将彻底失去反击能力，成为崖顶敌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猛地抬头，望向崖顶。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敌军指挥官的身影，正得意地挥舞着弯刀，指挥着新一轮的滚石和箭雨倾泻而下。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下方抵抗的减弱，攻势更加肆无忌惮！

“节省箭矢！瞄准了再射！专打露头的！” 宝玉厉声下令，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有些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沾满尘土、汗水和血污，却依旧紧咬牙关、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面孔。

“弟兄们！” 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滚石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我知道你们累！知道你们怕！知道箭快没了！”

“但想想鹰愁涧！想想周镇将军！想想我们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想想风滚草甸！想想我们刚刚砍下的狼头大纛！”

“我们锐字营，没有孬种！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跪生的兵！”

“张千总、李守备就在外面！威国公的援兵一定在路上了！给老子顶住！顶到最后一刻！让这群狗娘养的看看，什么叫锐字营的骨头！”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鹰愁涧的惨烈、风滚草甸的辉煌、周镇将军的英魂、还有对生的渴望…所有的一切，在绝境中被点燃，化作一股不屈的意志！

“顶住！跟狗日的拼了！”

“锐字营！死战不退！”

“等机会！杀出去！”

短暂的沉寂后，压抑的怒吼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狭窄的谷道中轰然爆发！

士兵们眼中恐惧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盾牌手们嘶吼着，用肩膀死死顶住被滚石砸得摇摇欲坠的盾牌，手臂被震得发麻也绝不后退半步！

弓箭手们将最后几支箭矢搭上弓弦，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崖顶，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宝玉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感受着大地传来的每一次滚石撞击的震动，耳中是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怒吼。他握紧了“秋水”的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时间，成了最残酷的敌人。箭矢将尽，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滚石落下都可能带走几条生命… 他们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猛兽，爪牙仍在，却只能被动承受着猎人的远程屠戮。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无声地蔓延，侵蚀着每一寸坚守的阵地。

宝玉的目光穿透昏暗，死死盯着隘口外那被巨石封死的方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林妹妹，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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