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重生 第138章 旌旗西指 砺剑启程

寅时刚过，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贾府那简朴的小院内，已燃起了灯火。王夫人挣扎着病体，由丫鬟搀扶着，在院门口死死攥着宝玉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贾政站在几步开外，脸色依旧铁青，嘴唇紧抿，目光复杂地落在儿子身上，最终只是沉重地挥了挥手，背过身去。那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萧索。

宝玉一身崭新的五品参军戎装，虽不习惯这身甲胄，却挺直了脊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承载着家族衰败与亲人无尽牵挂的小院，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对着父母的方向再次躬身一礼，毅然转身，大步走向停在巷口的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渐渐远去，只留下王夫人压抑不住的悲泣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京城西郊，点将台。

旭日初升，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在巨大的校场上。旌旗猎猎，遮天蔽日，绣着“威”、“征西”等巨大字号的军旗在风中狂舞，发出沉闷的呼啸。

数万精锐大军已列成森严的方阵，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一股肃杀、雄浑、仿佛能撼动天地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巨浪，扑面而来。

宝玉在指定的文官/参军位置站定，身处这钢铁洪流之中，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微微震颤，听着那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只觉得血脉贲张，心神激荡。

这与他熟悉的吏部衙门、与宁荣后街那狭小的院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种渺小感与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同时在他胸中激荡。

高耸的点将台上，威国公一身玄色重甲，如同山岳般矗立。他须发皆白，然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台下数万大军，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

在他身侧稍后，北静王水溶身着亲王蟒袍，外罩御赐的钦差斗篷，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矜持而疏离的微笑，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全场，却在掠过参军队列中的宝玉时，微微一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与玩味。

吉时已至！

震天的号角声陡然响起，撕裂长空！紧接着，沉重而激昂的战鼓声如滚雷般炸响，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敲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祭旗——！”

随着一声洪亮的号令，数名赤膊力士抬着一头早已准备好的、挣扎嘶鸣的雄壮公牛来到帅旗之下。寒光一闪，牛头落地！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泼洒在巨大的“威”字帅旗旗杆之上！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呜——！”

“咚！咚！咚！”

号角长鸣，战鼓更急！伴随着这原始而血腥的仪式，整个校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所有的士兵，无论老兵新卒，眼中都燃烧起狂热而决绝的战意！杀！杀！杀！无形的呐喊在每个人心中咆哮！

威国公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在鼓角声中清晰地传遍全场：

“将士们！噶尔丹背信弃义，侵我疆土，屠我子民！今日，我等奉天子之命，持戈西征！此去，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凡我袍泽，当戮力同心，奋勇杀敌！ 用尔等手中刀枪，用尔等胸中热血，复我河山！扬我国威！ 凡怯战畏敌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不听号令者，斩！贪功冒进者，斩！军法如山，绝不容情！”

“复我河山！扬我国威！”

“复我河山！扬我国威！”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

北静王水溶也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陛下有旨，凡有功将士，必不吝封赏！本王奉旨督师，亦当为尔等后盾！望尔等奋勇争先，建立功勋！ 待凯旋之日，本王定当在陛下面前，为尔等请功！”

“谢陛下！谢王爷！” 将士们的回应同样热烈。

宝玉站在队列中，听着这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感受着威国公那如山军令带来的沉重压力与北静王那看似温和实则空洞的许诺，心中波澜起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秋水”短剑冰冷的剑柄，又按了按怀中那枚忠顺王赐予的沉重令牌。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前锋营的方向。在那里，冯紫英一身亮银甲胄，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正接受着周围士兵的注目，显然已融入了这军旅之中。

“大军——开拔——！”

随着威国公一声令下，中军令旗猛地挥动！

“呜——！”

“咚！咚！咚！”

号角长鸣，战鼓震天！巨大的军阵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缓缓苏醒。前军开道，中军跟进，后军押运着辎重粮草，连绵不绝的队伍，如同一条钢铁洪流，开始向西滚动。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汇聚成一股低沉而雄浑的轰鸣，踏碎了京郊的宁静，卷起漫天烟尘。

宝玉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尘土、汗水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最后回望了一眼京城那巍峨的轮廓，在朝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里有他衰败的家，有他牵挂的人，有他过往的岁月。而前方，是茫茫的未知，是凛冽的风沙，是冰冷的刀锋，是血与火的战场！

他紧了紧身上的戎装，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他迈开脚步，汇入那滚滚西行的铁流之中。砺剑之行，自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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