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一走,长安城里那道最后的精神防线算是彻底崩了。就像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哭喊声响彻云霄,比腊月里的爆竹还密集。李傕、郭汜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挎着染血的弯刀,带着西凉军从东南门蜂拥而入,那架势就跟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闯进了羊圈似的。这些西凉兵大多是羌胡壮汉,脸上涂着青黑的图腾,头发披散着,嘴里喊着“抢啊!杀啊!”的蛮语,见着门户就踹,遇着财物就抢。有户开绸缎庄的人家,掌柜的刚想把账本藏进地窖,就被一个西凉兵一脚踹翻在地,弯刀架在脖子上,眼睁睁看着店里的绫罗绸缎被一捆捆扛走,连他女儿陪嫁的绣花裙都没放过。有个白发老人护着怀里的小孙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家里就剩这点口粮了,结果那西凉兵眼都不眨,一刀就把老人砍倒,小孙子吓得哭都哭不出来,被另一个兵拎着衣领甩到了墙上,当场没了气。女人的遭遇更是惨绝人寰,十五六岁的姑娘被拽着头发拖走,七十岁的老妪也难逃魔爪,有的妇人抱着孩子想跳井自尽,却被西凉兵揪着头发拉上来,孩子被活活摔死在井边。大街上很快就堆满了尸体,有蜷缩成一团的孩子,有抱着亲人尸体痛哭的汉子,还有穿着官服倒在血泊里的小吏,鲜血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往下淌,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踩上去“咯吱”作响,腥臭味呛得人直恶心。好些百姓拼着命往皇宫方向跑,嘴里喊着“陛下救命啊!”,可他们哪儿知道,皇宫早就成了西凉军眼中最肥的猎物,早有一队骑兵提着刀往宫门冲去了。
皇宫里的汉献帝刘协,那年才刚满十四岁,还是个没脱稚气的少年郎。他之前在董卓手下受了三年委屈,好不容易盼到董卓被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宫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太监们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说城门破了,西凉军杀进来了,刘协吓得腿一软,直接从龙椅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龙椅底下,双手抱着脑袋,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王允此时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他穿着沾满灰尘的朝服,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象征司徒身份的宝剑,护在龙椅旁边。见西凉军已经开始撞宫门了,他赶紧让侍卫架起吓得瘫软的汉献帝,沿着宫墙的密道往宣平门楼上退。宣平门是长安内城的重要门楼,地势高,易守难攻,可此时也只剩下十几个老弱侍卫守着了。刚登上门楼,就看见李傕、郭汜带着密密麻麻的大军把门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把夜空照得通红,映着底下一张张狰狞的脸。李傕勒住马缰绳,仰着脖子往楼上喊,声音粗嘎得像破锣:“王允老贼!你杀了太师,坏了咱们的活路,赶紧下来受死!不然老子一把火给你烧了这门楼,让你和那小皇帝一起化为灰烬!”郭汜在一旁附和,手里挥舞着染血的长矛:“识相的就把皇帝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老子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王允站在门楼边缘,风吹得他的朝服猎猎作响,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只有深深的悔恨。他指着李傕、郭汜怒声骂道:“逆贼!董卓篡汉,残害忠良,天下人皆欲杀之!我诛除国贼,乃是替天行道!你们助纣为虐,如今又屠戮百姓,残害宗室,这般恶行,迟早要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李傕被骂得脸色铁青,冷笑一声:“少跟老子扯这些虚的!太师待咱们恩重如山,你杀了他,就是断了咱们的根!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姓李!来人啊,准备火油,烧楼!”
汉献帝在门楼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烧楼”两个字吓得他浑身发抖,赶紧爬起来,一把抓住王允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王司徒,快,快跟他们说好话,求他们别烧楼,别杀我……我给他们封官,给他们赏钱,只要别杀我就行!”王允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失魂落魄的小皇帝,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立志匡扶汉室的誓言,想起策划诛董卓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如今满城的惨状,看看这摇摇欲坠的汉室江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李傕、郭汜这群逆贼根本不是封官赏钱能打发的,他们要的是自己的命,是掌控朝廷的权力。可他更知道,要是自己不出去,这门楼一烧,汉献帝必然性命难保,汉室就真的彻底完了。王允擦了擦眼泪,轻轻拍了拍汉献帝的手,声音无比坚定:“陛下莫怕,老臣在,定护陛下周全。”说完,他整了整朝服,理了理头发,对着楼下喊道:“李傕、郭汜!我王允一人做事一人当,诛杀董卓是我主谋,与陛下无关!你们放了陛下,我随你们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傕、郭汜对视一眼,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杀了王允,既能报仇,又能震慑百官,至于小皇帝,留着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比杀了有用。郭汜喊道:“算你识相!赶紧下来,要是敢耍花样,咱们照样杀进楼里!”王允又叮嘱了侍卫几句,让他们务必保护好陛下,然后毅然转身,一步步走下了门楼。刚到楼下,两个西凉兵就冲上来,用粗糙的麻绳把他死死捆住,绳子勒进肉里,疼得王允皱紧了眉头,可他始终挺直着腰杆,没有哼一声。李傕挥了挥手,让人把王允押回营中,自己则带着人马继续围着门楼,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把汉献帝软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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