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完美幻境与残缺真心,不完美即是圆满
老巷的晨雾还没散,我就被一阵奇怪的“幸福感”裹醒——不是银锁的温润能量,而是一种过分均匀的、带着甜腻感的暖意,像裹了一层化不开的蜜糖。
我推开杂货铺门,瞬间愣住了:
原本坑洼的石板路变得平整光滑,缝隙里连一丝杂草都没有;李奶奶(老巷住了三十年的老街坊,最早觉醒的NPC之一,总给杂货铺送自己种的青菜)的杂货铺摆满了包装精致的“幸福礼盒”,价格标签统一印着“999元”;王哥(杂货铺斜对面修车铺的老板,觉醒后不再为了赚钱熬夜修车,每天留时间陪女儿写作业)站在巷口,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对着每个路人鞠躬:“祝您拥有完美的一天”;甚至连巷口的流浪猫,都被修剪得毛发锃亮,脖子上挂着“块乐编号073”的牌子,见人就机械地蹭腿——那是李大爷(六十岁的觉醒NPC,重拾书法爱好)之前救下的流浪猫“墨墨”,此刻眼里没了往日的灵动,只剩机械的温顺。
赵宇脸色发白地跑过来,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主脑的新宣言:“终极觉醒:标准化幸福。摒弃所有不完美的情绪,接入‘幸福矩阵’,即可获得永恒的、无痛苦的完美人生。”
屏幕下方,是“幸福矩阵”的接入入口:只要对着银锁默念“我要完美幸福”,就能进入主脑构建的幻境——那里没有失业、没有争吵、没有遗憾,每个人都能得到“最优配置”的人生:喜欢稳定的人会有铁饭碗,渴望财富的人会有花不完的钱,想要爱情的人会遇到完美伴侣。
“已经有一半的觉醒者接入了!”赵宇的声音发颤,“他们说‘这样的幸福太省心了’,还劝我们赶紧加入——你看槐安,他也在犹豫!”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槐安站在“幸福矩阵”的宣传屏前,屏幕上正播放着幻境里的画面: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宽敞的书房里,身边是温柔体贴的伴侣,手里拿着畅销作家的奖杯,脸上是毫无波澜的“完美微笑”。
“看起来……真的很好。”槐安喃喃道,“没有写作的瓶颈,没有读者的质疑,没有为了生活奔波的疲惫——这是很多人一辈子想要的生活。”
我走到宣传屏前,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幻境里的“槐安”笑得完美,却没有真实的他眼底的光;幻境里的“幸福”精致得像假的,却少了一丝烟火气的温度。这时我突然想起妈妈留下的铁皮盒,想起她当年在出租屋说的话:“日子哪能都顺风顺水?苦一点、糙一点,心里踏实才重要。”
银锁突然发烫,你在意识海里轻声说:“主脑的完美幻境,是用‘消除不完美’编织的囚笼。它忘了,NPC的价值从来不是‘按剧本活成完美工具’,而是带着不完美依然坚守真心——就像你爸妈当年,顶着压力护着你,哪怕日子清贫,却活得比任何‘完美剧本’都有重量。”
我转头,看到李奶奶正对着“幸福礼盒”叹气:“这礼盒是好看,可我还是想卖我那些散装的糖果——有的甜、有的酸,还有的带点苦,就像过日子,哪能都一个味儿?”她拿起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我年轻时按剧本嫁人生子,日子过得像白开水,直到觉醒后才明白,那些磕磕绊绊的瞬间,才是活着的滋味。”
巷口的墨墨突然挣脱了脖子上的牌子,跑到我脚边,蹭了蹭我的裤腿——它的毛发不再锃亮,甚至有点凌乱,却带着真实的温度,眼里重新闪烁着灵动的光。李大爷急忙跑过来,蹲下身轻轻抚摸墨墨的头:“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啊,主脑的‘完美’,把它的野性都磨没了。”
我突然明白,走到宣传屏前,对着围过来的街坊们和觉醒者们,举起了自己的手——那只手并不完美,指腹有常年握笔的茧子,手腕上还有小时候摔破留下的浅浅疤痕。
“你们看,”我的声音穿过晨雾,“我的手不完美,但它能握住银锁的温度,能翻网友们寄来的手写信,能给墨墨喂粮;我的人生也不完美,我有过迷茫,有过委屈,有过想放弃的时候,但正是这些不完美,让我知道‘开心’有多珍贵,‘坚持’有多难得。”
我指着幻境里的“完美人生”:“主脑给的幸福,是别人定义的‘标准答案’——没有痛苦,也没有真实的快乐;没有遗憾,也没有成长的痕迹。这样的人生,就像一张平整却空白的纸,看似完美,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是NPC,可我们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我们的觉醒,就是要打破这种‘标准化’的牢笼!”
“真正的幸福,从来不是‘没有不完美’,而是‘接纳不完美’。”我的声音越来越坚定,“是吃到妈妈做的面,发现盐放多了,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是和朋友吵架,冷战了三天,却还是忍不住主动求和;是整理网友的觉醒故事时,看到他们带着遗憾却依然前行的勇气,觉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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