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合,仿佛关住了一屋子的秘密和沉重。走廊里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市局马局长刚才在领导面前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
他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纯白手帕,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光洁的额头——上面其实并没有汗,但这似乎暗示他即将结束高压谈话后的标准仪式。
“领导的指示,高瞻远瞩,字字千钧啊……”马局长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并肩而行的陈科听清:
“小陈啊,回去要深刻领会,特别是关于……严振国同志的事,要把握好分寸,正确理解领导的意图。”他特意在“正确理解”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陈科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刘副省长提到“严振国死而复生”时,总是不动声色地用“天方夜谭”来定性,可每次说完,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带着钩子,要从他脸上挖出点什么似的。
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那就是一种无声的敲打了。领导在提醒他,这件事的荒诞表象下,水深得很,让他蹚这浑水的时候,得把招子放亮点。
“马局,陈科长,谈完工作了?”王雅芝的声音温婉柔和,带着天然的关切:
“我看陈科长脸色有些疲惫,最近局里事情多,压力太大了吧?我认识一位Y国留学回来的心理学博士,专攻创伤应激和压力疏导,水平很高。
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做做心理疏导,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为领导分忧嘛。”
陈科心里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Y国?又是Y国!
严振国涉及的脑机接口技术传闻源头就在Y国,现在这位身份特殊的夫人,如此“热心”地要给他推荐Y国的心理医生?
这是单纯的关心,还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甚至是某种隐晦的警告?
他下意识地想起,这个王雅芝,麒麟集团的副总,南海市某医美集团的创始人,早年可是有Y国留学的经历。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瞬间堆起了受宠若惊的笑容,陈科忙不迭地摆手,语气带着晚辈的恭敬:
“谢谢王总关心!真不用麻烦,我就是最近没睡好,回头补个觉就没事了。您工作那么忙,还惦记着我这点小事,太让我过意不去了。”他特意用官场的“王总”来称呼,试图将对话拉回到官方层面。
王雅芝对着刘副省长笑了笑,说到:“刘省长,那你们忙。我的事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向你汇报。”说着,走了出去。
余秘书过来把门关上。
刘瑜副省长等王雅芝走了以后,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
“最后,有几点事情要强调的是,那个关于影子的事情,还有关于陈科长泄密的事,还有东方欲晓的事,下面请万局长再说明下......”
“关于所谓‘影子’失踪案,经查,系该特勤人员私自违规操作通讯设备,误入废弃区域导致意外跌落,目前已找到,正在医院观察,并无大碍。
陈科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一事,纯属误会,是内部系统权限识别出现了临时性故障,关于东方欲晓的事情,经查应该好了……”
万局长的声音在刘瑜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小。
“故障?”刘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心上:
“万局长,一个权限故障,能让一位经验丰富的纪检组长行为失常?能让一名优秀的刑警科长(指陈科)被全城追捕,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能让一个刑侦处长在精神病院的患者,说出什么‘船长’、‘水手’、‘天鹰座’之类的呓语,搅得满城风雨?”
他每问一句,万局长的腰就弯下去一分。
“刘省长,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排查不细,反应过度,造成了不必要的恐慌……”万局长接过话头,试图打圆场。
“不是恐慌,是失职!是无能!”刘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哐当作响,“南海市的治安形象,差点就毁在这些‘子虚乌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京城领导都在问,南海市是不是拍科幻片呢?!”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与他视线接触的人都下意识地避让。
“现在我宣布,”刘瑜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成立专项小组,万局长具体负责,对近期所有非常规事件进行统一梳理,定性!该澄清的澄清,该处理的处理!
第二,那个东方欲晓、陈科,立刻恢复名誉和职位,相关责任人做出深刻检讨!
第三,关于所谓间谍网络、意识控制的传闻,全部到此为止!这是命令,不是商量!谁再捕风捉影,扰乱视听,就地免职!”
我们办事要‘悄悄调查’,以事实为准,并且还‘点到为止’,知道吗?”说完,挥了挥手,谈话就在这一种高压下的寂静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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