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军靴踏在碎瓷片上,发出尖锐刮擦声。废弃瓷窑的地面铺满灰白色骨瓷碎片,每片都可见细密骨纹——那是用人类骨灰烧制的。窑炉内壁挂着未完成的骨瓷摆件,有扭曲的手臂、瞪着空洞眼眶的头颅,釉色泛着淡淡猩红,像凝固的血。最显眼的“观音像”瓷面光滑,胸口却裂着缝隙,露出纠缠的头发,随窑内气流轻晃。
“窑心温度超过一千二百度,”老陈的声音从隔热耳麦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和瓷器碎裂声,“热成像显示有‘釉化尸’活动,它们皮肤能像瓷釉般硬化,小心别被剐到。”
阿木握紧工兵铲,铲刃沾着半凝固的釉料,硬如玻璃。他躲到堆满骨瓷坯的架子后,坯体印着模糊人脸,有的是孩子模样,嘴角被捏出诡异微笑。突然,架子晃动,一尊骨瓷娃娃坠落摔碎,里面滚出几颗乳牙。
“左边窑道有东西过来了!速度很快!”老陈声音陡然拔高。
阿木转身,一个人形轮廓从窑道阴影冲出,皮肤泛着瓷器光泽,关节有明显拼接痕。这釉化尸右手是锋利瓷片刃,左臂是半截骨瓷管,不断涌出粘稠釉料,滴在地上凝成暗红瓷块。它冲来的瞬间,瓷片刃劈向阿木,铲面格挡时火星四溅,工兵铲被划出深痕。
“釉化尸是用活人浸釉烧制的!”老陈带着哭腔,“窑心有‘釉池’,里面泡着至少五十个人!”
阿木瞳孔收缩,想起昨天在瓷窑外围发现的儿童鞋。工兵铲在他手中转动,带着破空声砸向釉化尸膝盖,“咔嚓”一声,对方髌骨像瓷器般碎裂,露出灰白骨碴。但怪物未倒,断裂处涌出更多釉料,几秒内凝结成扭曲新关节。
窑道深处传来密集碎裂声,更多釉化尸走出阴影:有的缺了半边脸,露出烧黑颅骨;有的双腿是骨瓷马腿,蹄子踏在碎瓷上“嗒嗒”作响;最前面那个胸腔嵌着骨瓷花瓶,瓶口插着风干头发。
阿木迎着尸群冲去,工兵铲舞成残影,每一次撞击都伴着骨瓷碎裂与釉料飞溅。一个釉化尸从侧面扑来,用骨瓷管缠住他胳膊,粘稠釉料迅速硬化,将小臂与铲柄粘在一起。阿木抽出战术刀划破其喉咙,墨绿色液体喷溅而出,腐蚀了他的作战服。
“釉池在三号窑炉!”老陈喘息着,“我标记了爆破点,高爆弹能暂时炸开窑壁!”
阿木摸出高爆手雷,咬开保险栓扔向窑墙。爆炸声震得窑顶落下碎瓷片,砸在头盔上叮当作响。烟尘散去,露出更深窑道,墙壁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骨瓷管,里面流淌着暗红釉料,像凝固的血河。管身贴着泛黄标签,其中一个写着他小学同桌的名字——那个总爱偷藏糖纸的女孩。
“小雅……”阿木声音哽在喉咙,工兵铲险些脱手。贴着她名字的骨瓷管突然破裂,暗红釉料喷涌而出,落地凝结成一只小巧的手,五指微蜷。
怒火从胸腔炸开。阿木扯断被釉料粘住的袖子,露出小臂腐蚀伤口,抓起地上断裂骨瓷管,狠狠插进最近的釉化尸眼眶。那怪物发出尖啸,头部断裂滚落,摔碎后骨灰撒了一地,混着暗红釉料像摊凝固血泊。
冲到三号窑炉前,阿木被眼前景象钉在原地:巨大窑炉灌满沸腾暗红釉料,五十多人像浮在糖浆里的虫子,身体半瓷化,四肢被铁钩吊在窑顶,随釉料翻滚摆动。最靠近窑口的是个孕妇,釉料没过胸口,眼睛圆睁,瞳孔映着窑火红光,嘴角带着诡异微笑——那是骨瓷冷却时的釉裂,被刻意保留。
“她们神经还没完全坏死!”老陈带着哭腔,“釉料加了防腐剂,能保持‘活性’至少三个月!”
阿木牙齿咬得咯咯响,工兵铲木柄被捏变形。他摸出最后三颗高爆手雷,捆在一起扔进窑炉深处。转身冲向窑外时,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巨响,夹杂着釉料沸腾声,还有一声微弱婴儿啼哭,像碎瓷划过心脏。
冲出瓷窑时,天边乌云翻滚,夕阳红光被染成暗红。老陈的越野车停在山下,引擎盖冒烟——他刚才为引开外围釉化尸,故意撞断了窑前石柱。
“都……都结束了吗?”老陈手臂缠着绷带,脸上有未干血迹。
阿木没说话,脱下被腐蚀的作战服,露出满身伤口,后背最深的一道可见白骨,像未经上釉的骨瓷坯。他望着瓷窑方向的黑烟,那里飘来骨瓷烧裂的味道,眼神比窑火熄灭后的灰烬还冷。
“还没结束。”他捡起一根断裂骨瓷管,管身名字已被烟熏模糊,“只要还有一个名字没被烧干净,这场复仇,就不算完。”
远处雷声渐近,雨点砸在伤口上,混着血水汇成小水洼,里面漂浮着细碎骨瓷,像不肯熄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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