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老子自昆仑山飘然下山,追寻那遁去的一线圣机,至今已悠悠数千年过去。
这数千年间,他的足迹踏遍了洪荒的千山万水,最终,遵循着冥冥中的一丝牵引,来到了这东海之滨的人族聚居之地。他已在此地盘桓了数百年。
数百年来,他收敛仙光道韵,化作一名最寻常不过的人族老者,行走于大大小小的部落之间。他见过人族在洪水滔天时的互助与重建,见过他们在瘟疫蔓延时的坚韧与尝试,见过他们狩猎成功后的欢呼,也见过失去亲人时的哀恸。他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观察着这个新生种族最真实的脉搏,体会着那蕴含在平凡烟火气中坚韧无比的力量。
在这数百年的静观与细微的、不着痕迹的互动中,老子对人族的了解日益加深。他看到了这个种族在渺小个体中迸发的集体力量,在短暂生命中传递的文明火种,在敬畏自然中萌生的理性探索。那沉寂已久的鸿蒙紫气,已有了极其微弱的、仿佛找到了某种“共鸣”的悸动。他隐隐感到,自己成圣的契机,或许就藏在这亿万生灵的生息繁衍之中。
这一日,老子行至一个有数千人族的部落。此部落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数百年的游历,让他对人族部落的形态、习俗已了然于胸。他依旧化作那副行将就木的老者模样,步履蹒跚地走在部落外围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为生计忙碌的身影,心中无悲无喜。
暮色渐沉,部落中升起袅袅炊烟,传来归家的呼唤声。就在他准备如往常一般,寻一处僻静之地静坐冥思时,心念微动,冥冥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缘法牵引,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小石子,在他道心深处漾开涟漪。这丝牵引并非指向某种惊天动地的异宝或险地,而是指向了部落边缘一处极其简陋的窝棚。
老子的目光随之望去。那窝棚由几根歪斜的木棍和干草搭成,四面漏风,显得格外破败。窝棚前,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边缘磨得锋利的石片,切割着几株刚采来的、根茎上还带着泥土的草药。少年身形瘦弱,衣衫褴褛,面色蜡黄,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然而,他那双专注的眼睛却异常明亮清澈,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认真。
“哦?”老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停下脚步,浑浊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悄然运转神通,观其气运根骨。只见少年头顶气运淡薄,呈灰白之色,乃是贫苦孤寂之相,并无任何灵光异彩,显然只是最寻常的后天人族,根骨平平,并无修仙问道的绝佳资质。然而,在那灰白气运的最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赤子之光,不染尘埃,质朴无华。
“心性纯良,质朴近道……”老子心中默念,已然明了。这少年,便是那与自己有缘之人。非是因根脚福缘,而是因其本性。数百年的观察,让他对人族的品性有了深刻的认知,此子身上那份纯净,在纷繁的尘世中显得尤为难得。
老子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流浪老者,颤巍巍地走到窝棚附近一块大石旁坐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他刻意收敛了所有神通,甚至连护体仙光也隐去,此刻看上去,就是一个饥寒交迫、病入膏肓的可怜老人。
那少年被咳嗽声惊动,抬起头,看到老子这副模样,眼中立刻流露出关切之色。他放下手中的石片和草药,快步走了过来,蹲在老子面前,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却充满真诚:“老爷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天快黑了,外面风大,您要不要到我的棚子里歇歇?” 说着,便伸出瘦小的手,想要搀扶老子。
老子任由他搀扶,暗中观察。少年虽自身艰难,棚内除了一堆干草铺成的“床”和一个破旧的瓦罐,几乎一无所有,却毫不犹豫地将唯一能挡风避雨的角落让给一个陌生的老人。他将老子扶到干草铺上,又急忙跑到瓦罐边,倒出小半碗清澈的、显然是省下来准备自己喝的凉水,双手捧着递到老子面前:“老爷爷,您喝点水吧。我……我这里只有这个了。”
老子接过破碗,看着碗中清澈见底的水,又看了看少年干裂的嘴唇和清澈的眼眸,心中微微点头。他并未喝水,而是将碗放下,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大人呢?”
少年眼神一黯,低声道:“我叫玄都。阿爹阿娘……去年有妖兽进部落,为了抵挡妖兽,都没了。是部落里的叔伯婶婶们轮流给我一口吃的,我才活下来的。” 语气平静,却透着深深的哀伤与感激。
老子沉默片刻,数百年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间悲剧,道心早已古井无波,但此刻,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泛起。他又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玄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在认草药。部落里的巫婆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我帮她采药,也跟她学认一些能治头疼脑热、止血的草药。我想……我想学会本事,以后也能帮部落里的人治病,报答他们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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