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梧桐山北麓。这里曾是一处小型军事设施的所在地,几十年前废弃后,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盘山公路年久失修,柏油路面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杂草从裂缝中顽强地探出头来。两侧的树木无人修剪,枝桠肆意生长,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大片浓重的、令人不安的阴影。
林砚将租来的二手越野车停在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岔路口旁。这里距离主城区已有近两小时车程,人迹罕至,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更显得四周一片死寂。
她背着一个半旧的登山包,里面装着强光手电、撬棍、多功能工具、一瓶水以及一些基础的应急物品。身上穿着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脚上是结实的登山靴。她深吸一口气,山林间略带腐殖质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沉重。
就是这里。前世,她在混乱中逃离城市,偶然发现了这个被遗忘的角落。这个防空洞,曾是她和最初几位同伴短暂栖息过的“家”,也是后来被张浩和苏媚轻易找到并夺走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她前世的希望与绝望。
她拨开纠缠的藤蔓,凭着记忆,沿着一条几不可辨的小径向上跋涉。脚下的碎石不时滚动,发出窸窣的声响。大约行进了二十分钟,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她找到了那个入口。
与其说是入口,不如说是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裂缝。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半埋在山体里,原本应该是一扇坚固的防护门,如今却扭曲变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门上残留着早已褪色的军用编码和警示标语,被厚厚的苔藓和爬藤覆盖,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一股混合着泥土、霉菌和某种金属锈蚀的阴冷气息,从黑暗的缝隙中弥漫出来。
林砚没有立刻进去。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洞口周围。泥土上有一些凌乱的动物足迹,但没有人类近期活动的明显痕迹。她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只有洞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带着空洞的回音。
她从包里拿出强光手电,调整到最亮的光束,又抽出那把新买的工兵铲握在手中,这才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道缝隙。
光线骤然被吞噬,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瞬间包裹了她。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了内部沉甸甸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一条宽阔而幽深的甬道向前延伸,地面和墙壁都是粗糙的混凝土浇筑,布满了裂纹和水渍。顶部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空气凝滞而潮湿,呼吸间能感到细微的尘埃颗粒。手电光扫过墙壁,能看到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标语和指示箭头,指向早已不存在的功能区域。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画面缓缓重叠。
她记得,沿着这条主甬道向前大约五十米,会有一个相对开阔的厅室,那里曾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再往里,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可以作为储藏室或休息间。最深处,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水源——一眼从岩石缝隙中渗出的山泉,在前世检验过,水质尚可,经过滤煮沸后能够饮用。这是此地最宝贵的资源。
她一步步向内探索,脚步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轻微的回声,显得格外清晰。手电光不时扫过角落堆积的废弃物——破烂的木箱、生锈的铁桶、一些无法辨认原本模样的残骸。这里寂静得可怕,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只留下了腐朽和遗忘。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到记忆中的主厅室入口时,手电光斑的边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协调的东西。
在主厅室那扇半开半掩、同样锈蚀严重的金属门旁,靠近墙根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相对较新的痕迹。
林砚的心猛地一提,瞬间屏住了呼吸。她停下脚步,将工兵铲横在身前,手电光柱牢牢锁定那个方向。
那是一个脚印。
一个相对清晰,沾染了外面新鲜泥泞的登山靴脚印。印痕的边缘还没有被尘埃完全覆盖,说明留下它的时间不会太久,可能就在最近几天,甚至……更近。
有人来过这里。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她的脊椎。是谁?普通的探险者?还是……和她一样,知晓此地价值,或者更糟,是张浩那边的人提前注意到了这里?
不可能。张浩和苏媚此刻应该还沉浸在虚假的和平里,绝无可能关注到这种荒郊野岭。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个在户外用品店遇见的,浑身散发着冷硬气息的男人。他的装备,他的眼神,他购买的物品……一切都指向他具备发现并探索这种地方的能力和动机。
他也发现了这里。
林砚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缓缓移动手电,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主厅室内部。里面依旧堆放着一些前世的破烂家具和废弃物,和她记忆中没有太大区别,似乎并未被大规模扰动。
但那个脚印,像一个冰冷的烙印,印在了这个她视为未来根基的地方,也印在了她的心头。
这个防空洞,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可以独自掌控的秘密基地。一个未知的、强大的变量,已经介入。
她站在明暗交界处,前方是沉沦的黑暗与未知,身后是即将崩塌的文明之光。这个她寄予厚望的堡垒,似乎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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