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的讨论暂时搁置,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如同阴云般笼罩了防空洞。
周老伯在清点整理物资时,首先发现了异常。他负责管理日常用水,对那几个硕大的储水桶了如指掌。他佝偻着身子,用一根小木棍探入桶内,再抽出来时,看着棍子上湿润的痕迹明显比记忆中的位置低了一截,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小林,陆小哥,”他声音带着不安,走到正在研究仓库周边手绘地图的林砚和陆沉身边,“这水……消耗得比我们预估的要快。照这个用法,恐怕撑不过十天了。”
林砚心头一凛,立刻起身走到储水桶旁。四个原本几乎满溢的蓝色塑料桶,如今水位线都已明显下降,其中一个更是只剩下约莫三分之二。她快速心算:洞内目前四人,每日饮用、简单擦拭、偶尔清洗伤口是最基本的消耗。之前获取的瓶装水早已喝完,这些储存的雨水和之前从附近小水源运回的水,是他们唯一的依赖。
“十天……”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也走了过来,脸色凝重。伤势影响了他的行动,却并未影响他冷静的判断力,“这还是没有计算意外情况下的理想值。”
理想值,在末世中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一次清理伤口需要的额外用水,甚至仅仅是空气过于干燥导致的需求增加,都可能让这个期限大幅缩短。
小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脸发白,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林砚沉默地拿起一个空的水杯,伸入桶中,舀起半杯水。水质不算清澈,带着一点淡淡的土腥味,但在眼下,这就是生命线。她将水杯递给小卓:“喝吧,但以后每次只喝半杯,分多次喝。”
少年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仿佛品尝着琼浆玉液。
水危机,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末世之下,食物尚可通过冒险搜寻、设置陷阱捕捉小型生物(尽管风险极高)来获取,但洁净的水源,尤其是稳定的供应,是维系生存最基本、也最脆弱的命脉。赤雾污染了地表河流与湖泊,雨水虽然相对安全,但收集依赖天气,且需要完善的过滤沉淀措施,不确定性太大。
“附近已知的水源,”林砚回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上面,“最近的是西面一点五公里处的那条小河,但上次侦察发现,下游有明显的蚀骨者活动踪迹,而且水质浑浊,不确定上游是否被污染。北面三公里左右有一个废弃的公园人工湖,面积大,但位置开阔,容易暴露,并且……我们不清楚水里或者湖岸边潜伏着什么。”
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取水,意味着需要离开相对安全的防空洞,长途跋涉,前往已知或未知的危险区域,与蚀骨者、潜在的敌对幸存者,乃至可能存在的变异生物争夺这生命之源。
“不能只靠外出取水。”陆沉沉声道,他的目光落在防空洞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我们必须想办法自给自足。这里以前是军用设施,或许……有我们没发现的储水或者取水结构。”
他的提醒让林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对啊,他们只是占据了这处防空洞,并未对其进行彻底的勘探。这种等级的设施,按理说应该有更可靠的内部水源设计,比如应急水井或者更深层的储水池。
“周老伯,小卓,我们一起,再把洞里彻底检查一遍,重点是角落、墙壁有无异常缝隙,或者地面有无隐藏的入口、盖板。”林砚立刻下达指令。
接下来的半天,四人开始了对防空洞近乎掘地三尺的搜查。敲击每一面墙壁倾听回声,仔细检查地面每一块水泥板的接缝,甚至挪开堆积的杂物,查看后面是否藏着暗道。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灰尘沾满了脸颊和手臂。希望在一次次的敲击和审视中升起又落下。
“林姐姐!陆大哥!你们快来看这里!”小卓带着压抑的兴奋的声音从一个堆放旧军需箱的角落传来。
林砚和陆沉立刻快步走过去。只见小卓费力地推开几个空木箱后,露出了一小片之前被遮挡的墙壁。墙壁底部,靠近地面的位置,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铁盖,直径约半米,上面有一个已经有些变形的拉环。铁盖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类似水龙头的标记!
“是检查口?还是取水口?”周老伯激动地问。
陆沉蹲下身,用手指抹去铁盖中央铭牌上的厚厚锈垢,仔细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刻字:“……深……井……阀……”他抬起头,看向林砚,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是应急深井。看规格,下面应该连接着地下水脉。”
希望之火瞬间在每个人心中点燃!地下水,这意味着一个相对稳定、不易被污染的水源!
然而,当陆沉和周老伯合力用铁棍撬动那个拉环时,心又沉了下去。拉环纹丝不动,仿佛与底座焊死了一般。铁盖与水泥地面的接缝处,也被厚厚的铁锈和经年累月的尘土死死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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