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雪原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三辆改装卡车组成的商队在冻土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冰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中间那辆卡车的货厢里,陆沉躺在简陋的担架上,身上盖着脏污的毛毯,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颈动脉处微弱的搏动证明他还活着。
林砚坐在他身边,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虚汗。她的右手腕多了道新鲜的淤青——那是两小时前,秦风抓住她质问时留下的。
“你早就知道。”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货厢里其他五个队员都听得清清楚楚,“在粮仓,在松针坡,在钢铁城……那些‘预感’,那些‘巧合’,根本不是什么直觉。你经历过一次,对不对?”
林砚没有否认。在商队遭遇第一波巡逻队盘查时,为了掩护昏迷中Ω基因特征泄露的陆沉,她不得不用一整套精准到可怕的格斗技巧——卸关节、击打神经丛、利用环境制造混乱——那些技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何训练体系,只属于一个在末世挣扎了十年、无数次从绝境中爬出来的重生者。
岩锤坐在车厢角落,手里把玩着一块能量晶体碎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所以张浩推你进蚀骨者巢穴,是真的。你回来了,也是真的。”
“对。”林砚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回来了,带着十年的记忆,和刻在骨头里的恨。”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卡车引擎的轰鸣和车外呼啸的风声。
李望——少年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第一个打破沉默:“那……我们最后赢了吗?在前世。”
林砚看向窗外灰白的天际,沉默了很久:“没有。张浩控制了胚胎碎片,牧羊人全灭,钢铁城成了傀儡工厂,凛冬堡……”她顿了顿,“在我们外出寻找物资时,被蚀骨者潮淹没。周老伯引爆了自毁程序。”
更深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绝望的“未来”。
“但这次不一样。”阿亮突然说,他检查着手中的步枪,“这次我们有陆沉,有林队的记忆,有钢铁城带出来的技术和守望者。我们知道了‘方舟’和‘火种’的秘密。我们……”
他的话被前方传来的尖锐哨音打断。
商队停下了。
驾驶室传来司机紧张的声音:“巡逻队!是主脑的快速反应部队!他们在设卡检查!”
岩锤立刻起身,掀开车厢篷布一角。前方百米处,五个穿着暗红色生物装甲的士兵拦在路中央,旁边停着两辆轻型突击车。更远处雪丘后,隐约能看到更多身影。
不是普通巡逻队。是专门搜捕Ω携带者的特种单位。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路线?!”秦风压低声音。
“商队里有眼线。”岩锤眼神冰冷,“或者……主脑能追踪陆沉身上‘格式化协议’激活后残留的能量信号。该死,准备战斗。”
“不能硬拼。”林砚按住他,“这里地形开阔,一旦交火,我们全都会暴露。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
“我有经验。”林砚已经拿起一件破旧的毛皮外套裹在身上,将头发弄乱,脸上抹了把灰,“前世我这样逃过十七次围捕。秦风,你们趁机带陆沉从侧面雪沟绕过去,按原计划在废弃气象站汇合。”
她说完,没等回应,就跳下了还在缓慢移动的卡车,踉跄着朝巡逻队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嘶哑的嗓子喊:“救命!救救我!后面有怪物追我!”
她的表演逼真得令人心悸——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绝望的求生欲,不是能演出来的。那是十年末世刻进灵魂的本能。
巡逻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两个士兵端起武器对准她,另外三个警惕地扫视商队。
林砚在距离巡逻队二十米处“摔倒在地”,抱着脚踝惨叫。一个士兵上前检查,就在他弯腰的瞬间,林砚动了。
没有多余动作。她的左手撑地,右腿如鞭子般扫向士兵的小腿胫骨——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咔嚓的骨裂声被风雪掩盖,士兵惨叫倒地。
第二个士兵举枪,林砚已借翻滚近身,手肘精准击中他的喉结。第三个士兵的能量束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她抓起地上第一个士兵掉落的步枪,用枪托狠狠砸中第三人的太阳穴。
五秒,三人失去战斗力。
但雪丘后的伏兵已经冲出,至少八人,呈扇形包围而来。商队司机趁机猛踩油门,卡车咆哮着冲开路障,朝侧面疾驰。
林砚没有恋战。她捡起地上的一颗烟雾弹——从倒地的士兵身上摸来的——拉开保险,朝伏兵方向扔去。浓密的灰色烟雾在风雪中炸开,她转身朝相反方向的乱石滩狂奔。
子弹追着她的脚步,在雪地上炸开一个个坑洞。她能听见身后追兵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乱石滩地形复杂,是她精心选择的战场。她像幽灵一样在巨石间穿梭,利用视野死角突然反击——一块锋利的岩石砸碎一个追兵的膝盖;一根冻硬的冰凌刺入另一个的眼眶;在狭窄的石缝间,她用缴获的军用匕首完成了一次干净利落的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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