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凛冬之上 第16章 第一次夜间守夜

收音机里传出的最后讯息，如同为旧时代敲响的丧钟，余音散尽后，留下的是比黑暗更沉重的死寂。官方渠道的彻底沉默，割断了文明最后的脐带，将每一个幸存者抛入了绝对的、只能依靠自身的孤独荒野。

林砚关掉露营灯，让黑暗将自己彻底吞噬。眼睛需要适应，能源需要节约。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生存直刀横于膝上，监控平板调整到最低亮度放在手边，屏幕的微光映出她半边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这是她在末世降临后的，第一次正式守夜。

窗外，赤雾依旧，遮蔽了星月，唯有远处零星的火焰在黏稠的红色帷幕后明灭，像地狱窥视人间的瞳孔。城市的喧嚣早已被各种非人的嘶吼与间歇性的破碎声取代，这些声音失去了白天的密集，却在夜色的放大下，显得更加清晰、刺耳，仿佛无数利爪在刮擦着理智的边缘。

耳朵，成了她此刻最重要的感官。她凝神倾听着：

楼下的蚀骨者似乎并未散去，它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拖沓，偶尔发出的低吼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焦躁。它们的确在聚集，虽然缓慢，但那种无形的联系感，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悸。

单元楼内，曾经的“家”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囚笼或坟墓。偶尔还能听到某扇门被撞击的闷响，或是短促的、戛然而止的惨叫，随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每一次声响的起落，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夜的死寂。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提醒着她还活着，也必须活下去。

时间在极度警觉的状态下缓慢爬行。没有钟表，只能凭借身体对时间的模糊感知和监控屏幕上自带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两点，三点……

疲惫如同潮水，一**冲击着她的意志。眼皮变得沉重，身体渴望休息。但她不敢闭眼，每一次眨眼都仿佛能看到隔壁墙洞后那张狰狞的脸，听到门外王阿姨那含混的呼唤。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痛感驱散了片刻的困倦。她开始在心里默数，从一到一百，再倒着数回来；回忆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要点；规划前往防空洞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方案……用一切方法保持大脑的运转，对抗着生理上的极限。

黑暗中，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不是那些痛苦的背叛和死亡，而是更早的时候，在“星火聚居地”初期，她和张浩、苏媚也曾像这样轮流守夜，那时虽条件艰苦，却还残存着一点互相依靠的错觉。如今，物是人非，她独自一人，坐在更加坚固却也更加冰冷的堡垒里，守护着只属于自己的未来。

信任，已成为她最先丢弃的奢侈品。

凌晨四点左右，外面的声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蚀骨者的低吼声似乎变得更加频繁和……兴奋？一种本能的警觉让林砚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将窗帘掀起一条极细的缝隙。

楼下街道上，聚集的蚀骨者数量似乎增加了！它们不再只是缓慢徘徊，而是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街道的东端——躁动不安地涌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

紧接着，从那个方向，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以及……人类的呼喊声？

有人！在外面活动！而且引动了蚀骨者群！

林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官方的救援？不可能，收音机已经明确否定了。那么，是其他幸存者？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制造如此大的动静？

引擎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以及更加清晰的、充满了恐惧和决绝的人类呐喊。甚至还有零星的、像是自制爆炸物的轰鸣！

战斗！有人在那边与蚀骨者交战！

她紧紧盯着那个方向，但赤雾和黑暗严重阻碍了视线，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车辆模糊的轮廓以及偶尔爆开的火光。嘶吼声、撞击声、人类的怒吼与惨叫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遥远却激烈的生存画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打破了夜晚的相对平静，也带来了新的变数。这些幸存者是谁？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的行动，会将自己这边的蚀骨者引开，还是……吸引过来？

林砚无法判断。她只能像一尊冰冷的石雕，隐在黑暗之后，默默观察，评估着这外部剧变可能带来的影响。

战斗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城市的深处，只留下一些零星、垂死的嘶吼和更加浓烈的血腥气随风飘来。

街道上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但林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蚀骨者对声音和动静的反应，幸存者群体的出现及其战斗方式……所有这些信息，都是她在未来生存中必须考虑的变量。

第一缕灰白的光线，终于开始艰难地穿透厚重的赤雾，宣告着漫长守夜的结束。

天亮了。

林砚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感受着阳光无法带来的丝毫暖意。她安全度过了第一个夜晚，但代价是精神的极度疲惫和对未来更深的忧虑。

她回到监控平板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街道上似乎因昨夜骚动而略显稀疏的蚀骨者，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下一个夜晚降临之前，或者在这些蚀骨者形成更可怕规模的集群之前，离开这里。

她的目光，投向了房间角落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塞满了最关键物资的巨型登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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