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阴影随着日头西斜渐渐拉长,落在草堆上。
给顾晏辰紧绷的后背覆上一层柔和的灰,林晓星盘腿坐在他身侧。
膝盖上摊着片宽大的棕榈叶,上面放着个椰壳小碗。
里面盛着刚调好的草药糊——深绿色的消炎草碎末混着乳白色的椰汁。
搅成黏糊糊的一团,散发着清苦中带着甜香的气息。
她捻起一小撮草药,指尖蘸着椰汁的黏腻。
轻轻点在顾晏辰后背最显眼的那道红痕上,草药刚触到皮肤时带着点凉。
苦意顺着毛孔往里钻,顾晏辰却没像刚才冲海水时那样闷哼。
反而轻轻舒了口气——那股灼痛像被泼了盆凉水。
奇异地平息下去,只剩下皮肤被触碰的痒。
“这草还是上次你被荆棘划到时摘的,”
林晓星的指尖顺着他脊椎的凸起慢慢滑动,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更烫些。
能清晰摸到骨骼的形状:“当时你说‘这点小伤不用管’,结果第二天肿得跟什么似的,还是我硬给你涂上的。”
她忽然笑起来,指尖在他某个凸起的骨节上轻轻按了按:“没想到吧,现在轮到你求着我涂了。”
顾晏辰把脸埋在叠好的椰叶枕里,唇角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弯了弯。
他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肯定是挑眉歪嘴,露着的锁骨陷出浅浅的窝。
眼里盛着捉弄人的光,像只偷吃到蜜的小狐狸:“说明它有先见之明。”
他从喉咙里哼出一句,声音被布料闷得发沉,却藏不住笑意:“早知道涂药这么舒服,我该早点爬树。”
“还说!”
林晓星的手突然往下移,在他紧实的臀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掌心触到的肌肉瞬间绷紧,像块突然被敲响的鼓,硬得能硌疼手指。
她看着那片皮肤泛起的白痕,忍不住笑出声:“再胡说八道,我就把这碗草药倒你头上,让你尝尝又苦又痒的滋味。”
顾晏辰被她拍得往前挪了半寸,后背的红痕被牵扯得微微发疼,却没生气。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重新回到背上,这次的力道比刚才更轻。
像羽毛在皮肤上游走,草药糊被抹得匀匀的,连最细微的擦伤都没放过:“不敢了,林老师。”
他低低地讨饶,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您手艺这么好,可得给我涂仔细点,不然明天没法劈柴,您和小家伙们就要饿肚子了。”
“算你识相。”
林晓星被他逗笑,手上的动作却更认真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腰侧的肌肉,那里因为常年用力而线条分明。
此刻却因为放松而微微起伏,像平静的海浪。
草药糊在皮肤上慢慢变干,留下清凉的触感,混着椰汁的甜香,把苦意压得只剩淡淡的余韵。
阳光从木屋的破洞钻进来,在他涂满草药的后背上投下圆圆的光斑。
像给那片深绿的“地图”缀上了金点,林晓星忽然想起刚上岛时。
他总是独来独往,**的胳膊肌肉绷得紧紧的,像座拒绝靠近的孤岛。
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的后背,给他涂药,听他说软话。
“其实……”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在他肩胛骨下方轻轻打圈:“上午在树下,我挺怕的。”
顾晏辰的背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怕我摔下来?”
“嗯。”
林晓星点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看你卡在树上动不了,后背还在流血,我突然觉得那几个椰子一点都不好吃了。”
她顿了顿,把最后一点草药涂在他腰侧的小伤口上:“以后真的别爬了,好不好?地上的野果够我们吃,就算想吃椰肉,等它自己熟了掉下来也行,不差这几天。”
顾晏辰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晓星以为他没听见,他才闷闷地开口:“好。”
这次的声音里没了玩笑,只剩下认真:“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绝不逞强。”
林晓星心里一暖,像被椰汁泡过,甜得发腻。
她收拾起棕榈叶和空碗,起身时故意在他后背轻轻吹了口气:“好了,药涂完了。等干了就不疼了,不过今晚得趴着睡,别蹭掉了。”
顾晏辰没动,只是侧过头看她。
夕阳刚好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金色,露着的锁骨在光线下像弯着的月牙:“你刚才说,草药里加了椰汁?”
“是啊,”
林晓星挑眉:“不然太苦了,怕你耐不住疼。怎么,尝出甜味了?”
他看着她眼里的狡黠,突然低笑出声:“嗯,”
他说,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隆起的小腹,那里正轻轻起伏着:“甜得很。”
林晓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耳尖瞬间热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故意扬高声音:“油嘴滑舌!我去看看火堆里的椰肉粥好了没,饿了吧?”
顾晏辰趴在草堆上,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嘴角的笑意却没散去。
后背的草药还在散发着清凉,混着椰汁的甜香,像她的气息萦绕不去。
他能感觉到那股甜味不仅在皮肤上,还顺着血液流进了心里,把刚才的疼和怕都冲得干干净净。
原来草药里的甜,从来都不是椰汁给的。
是她的指尖,她的声音,她藏在玩笑背后的关心。
一点一点熬出来的,独属于他的甜。
门外传来她搅动火堆的声音,还有偶尔哼起的跑调小曲。
顾晏辰闭上眼睛,后背的清凉和心里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像躺在被阳光晒过的草堆上,安稳得不想动弹。
他想,或许这座荒岛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让他明白,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比打赢任何一场官司都甜。
晚风从木屋的缝隙钻进来,带着海的咸味,吹得草药渐渐变干。
顾晏辰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像在做一个带着椰香的梦。
梦里有她的笑声,有指尖的温度,还有草药里那抹化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