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到17岁,你的身边,总有一个人吗?
至少,林朗是的。
16岁的生日,那个下着雪的夜晚,好似还在昨天。
再一眨眼,竟然已经要17了。
时间,是最公平,也最残酷的东西。
它推着所有人,不由分说地向前走。
高一的下学期,如期进行了分班。
林朗最后还是选择了文科。
他的数学和理综,虽然在江澈的补习下有所提升,但骨子里,他还是更喜欢那些充满故事和情感的文字。
江澈则毫无悬念地,去了理科班,而且是全校最顶尖的那个理科重点班。
分班的那会儿,林朗难受了好几天。他不适应。
不适应身边那个熟悉的、总是能在他需要时及时递上答案的人,变成了需要穿过一条走廊、爬一层楼梯才能见到的邻班同学。
不适应上课时,习惯性地想要靠过去,却只靠到了冰冷的墙壁。
不适应下课时,习惯性地想要说点什么,一回头,却只看到一张陌生的、同样茫然的脸。
那种感觉,像是心里被挖掉了一块,空落落的。
过了有那么几个月,在每天雷打不动的背书、刷题、考试的循环中,他才勉强适应过来。
江澈那个班,是全校最好的理科重点班,在2楼。
林朗这个文科班也挺不错的,也是尖子班,在3楼。
但在这个文科尖子班里,林朗和他的“难姐”林芝,很荣幸地,包揽了班级排名的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完全就是凤尾的标配。
而沈雨桥,这个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的家伙,竟然也和江澈一个班。
并且,在那个学霸云集的理科重点班里,他也不负众望地,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贫道志不在此~”
话虽如此,但林朗和他一个宿舍,每次考试之前,都能看到沈雨桥,一脸虔诚地,在宿舍的小书桌前,摆上几个临时用草稿纸折的牌位,上面写着“高斯”、“门捷列夫”、“爱因斯坦”、“伽利略”等名字。
然后,他就会点上三根细细的香,对着那些科学巨匠的牌位,念念有词,祈求“考试顺利,蒙的全对”。
他们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人,依旧是凤头——江澈。
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一,数学单科第一,理综第一……各种“第一”,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标签。
他的名字,高高地挂在学校的荣誉榜最顶端。
但林朗能感觉到,江澈身上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他更沉默了。
他的话变得更少。走路的速度却似乎更快了,行事也更加雷厉风行,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时间赛跑。
听沈雨桥说,江澈在班里,最高记录,是四天,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有在别人叫他的时候,他才会“嗯”一声,或者用最简短的词语回应。
林朗觉得江澈的压力肯定很大,毕竟,在那样一个班级里,要保持“第一”,需要付出的努力,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刚刚分班的那一段时间,林朗总是忍不住在下课的时候偷偷溜到2楼,在江澈班级的后门口,探头探脑。
理科重点班,男生比较多,气氛也比较沉闷。
特别是在这种“卷”到极致的尖子班,即使是下课时间,也有一大半的人,依旧趴在桌子上,埋头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卷子,或者是激烈地讨论着某道难题。
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
但奇怪的是,在那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后脑勺中,林朗就是能精确地、毫无障碍地,找到江澈。
甚至不需要看脸,只凭一个背影,一个坐姿,他就能准确地锁定他。
然后他就会趴在后门上,偷偷地盯着江澈看。
往往不需要林朗看太久,因为江澈总会有感应。
他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手中的笔,然后回过头来。
他的目光总会准确地穿越嘈杂的教室,精准地落在后门口那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少年身上。
江澈只要一见到他,脸上那种因为高度专注和压力而显得有些冷硬的线条,瞬间就会柔和下来。
他会“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快得让旁边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林朗。”
他的声音会穿过不算近的距离,清晰地传过来。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开心的情绪,和刚才那个沉默冷峻的学霸,简直判若两人。
每当这时,江澈班上的同学,尤其是那些不太熟悉他的,都会露出一脸“?”的表情。
“我靠……江澈这是……第二人格上身了?”
“正常操作,坐下。他俩关系特别好。”
“这也太‘好’了吧……我从来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别看了,反正我们是没这个待遇的。”
林朗就会在门口冲着江澈,用力地挥挥手,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
有时江澈会直接走过来,和他在走廊上说几句话,或者一起去小卖部。
有时只是远远地,对视一眼,林朗就心满意足地跑回自己的教室了。
这种“偷看”和“被发现”的小游戏,成了林朗适应分班后生活的一剂良药。
仿佛只要每天能看到江澈,确认他还在那里,还是那个会因为看到自己就会开心的江澈,心里的那点空落落,就能被填满。
但后来,林朗找他的日子,渐渐少了。
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林朗自己也挺忙的。
他选的是文科。
文科,意味着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背书。
背《赤壁赋》,背《滕王阁序》,背 历史年表,背政治原理,背地理地图…… 无穷无尽。
他一开始觉得背书很难,那些拗口的古文,那些复杂的事件,那些抽象的概念,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经常背着背着,就开始走神,开始犯困。
但背多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他找到了一些自己的方法,背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牢。
虽然成绩依旧是凤尾,但至少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原地踏步了。
他的时间,被背书、刷题、应付各种文科的小论文和分析题,填得满满当当。
下课的那点宝贵时间,他更多的是用来抓紧背几个单词,或者趴在桌上补一会儿觉。
他去2楼偷看江澈的次数,自然就少了。
这下,轮到江澈不适应了。
起初,江澈只是觉得,下课时,那道熟悉的、带着点热切的目光,似乎不常出现了。
他回头看向后门的频率不自觉地增加了,但更多的时候,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他的心里,也开始有点空落落的。
他想,林朗大概是真的很忙吧。
文科,确实需要花很多时间背诵。他应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那种被冷落的感觉,还是像小虫子一样,悄悄地啃噬着他的心。
尤其是在他压力最大、最疲惫的时候,他会特别想见到林朗。
想看到他那张总是带着笑的、充满活力的脸,想听他叽叽喳喳地说些有的没的,想感受他身上那种毫无道理的、温暖的快乐。
可是,林朗不来了。
终于,在连续几天都没在后门口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江澈忍不住了。
在一天上午,他看过正巧路过的林芝,于是,江澈把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小方块交给了林芝,并拜托她转交给林朗。
林芝看着手里那个小纸块,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放心,包在我身上!” 她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在下一节课下课,林朗正埋头和一道历史材料题搏斗时,林芝神秘兮兮地,把那个小纸块,塞进了他的手里。
“诺,” 她挤眉弄眼,“你家小猫给你的。”
“?” 林朗一愣,“我的小猫?”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叠得工工整整的纸块——哦,是江澈给的吧。
他小心地拆开了那个纸块。
纸上是江澈那手熟悉的、工整有力的字迹。
但写的内容却让林朗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只见上面,用那种一本正经的、汇报工作般的笔迹,写着:
「小狗大王,」
「你不要小猫了吗。」
「小猫好想你 ( ′?︵?` )」
看见这一句话,林朗差点没忍住,在教室里就笑出声来。
他连忙捂住嘴,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
他实在是太想笑了,又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
然后,他拿出笔,准备给江澈回信。
他要写点什么呢?
安慰一下委屈的小猫?解释一下自己最近真的很忙?还是……也画一个撒娇的小狗?
他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笔尖轻轻地点在了纸上,正在认真的思考。
就在这时——
“咳咳。” 班主任老吴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对,分班以后,林朗幸运的分到了老吴的班上。
林朗的手一抖,差点把笔扔出去。
他连忙把那张纸,胡乱地塞进了桌肚里,然后正襟危坐的假装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历史书。
老吴走了进来,表情看起来有点……复杂?他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安静一下。” 他说,“在开始上晚自习之前,”
“我们要介绍一位新同学。”
“希望同学们和他多多交流,互相学习。”
转校生?
这都高二了,怎么还有人转学?
大家都有些惊讶,纷纷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
在老吴的示意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转校生脸上带着一种自信的、甚至有点张扬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落在了讲台上。
“大家好,我是赵星宇。”
“以后,就是大家的同学了,请多多关照。”
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又在记忆深处被刻意遗忘了一年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猛然劈在了林朗的头顶。
林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讲台上那个笑容灿烂的男生。
赵星宇!
这傻逼,他……他怎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