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血常规指标的反常回升,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足以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协和医院的几位顶尖专家在内部小范围讨论时,都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只能将其归为“罕见的自发性缓解病例”。但这个说法,显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好奇心。
与此同时,周远鹏的心情却与沈伯钧的绝处逢生截然相反。
鹏城那批显像管批文被神秘截胡,让他不仅损失了唾手可得的数十万巨利(这在当时足以在京城市中心买下几套不错的四合院),更让他在圈子里隐隐成了一个笑话——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他动用关系去查,线索却断在了那个贪婪又狡猾的黄生那里,只知道对方来自京城,背景深不可测,现金交易,干净利落。
“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周远鹏在自己装饰奢华的房间里,狠狠将一只景德镇瓷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英俊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眼神阴鸷。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最近变得有些古怪的覃佩。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覃佩虽然家世显赫,但以前就是个莽撞的纨绔,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而且他家里管得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调动那么大一笔现金,更别说如此老辣地通过鹏城那边的关系进行操作。
“难道是李锐那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周远鹏眯起眼睛。他派人去查了李锐,发现李锐那几天确实也打听过批文的事,但似乎也没什么实质进展,而且事后表现得比他还要沮丧。
线索似乎断了。但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周远鹏极其不爽。他感觉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覃佩。不管是不是他干的,这个曾经最好操控的“兄弟”,最近的转变都让他感到警惕。远离自己,看书,在家族面前表现……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得再试探他一下,看看他到底是真的转性了,还是在搞什么鬼。”周远鹏暗自思忖,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形。他记得,再过不久,就是大院里有名的“顽主”、家里在体委有些能量的赵老三组织的野外射击聚会。这种带着刺激和特权的活动,以前的覃佩是最热衷的。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覃佩家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柳玉琴。
“柳阿姨,您好,我是远鹏啊。”周远鹏的声音瞬间变得热情而礼貌,“我找佩哥有点事。”
很快,覃佩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平静无波:“喂?”
“佩哥,是我,远鹏。”周远鹏笑道,“这周末,赵老三组织去西山那边的民兵训练场玩真人对抗,气枪射击,挺刺激的,去不去?好久没一起活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远鹏几乎能想象到覃佩那副故作深沉思考的样子。
“不了。”覃佩的声音传来,依旧平淡,“周末家里有点事,走不开。你们玩得开心点。”
再次被干脆地拒绝!
周远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强压下火气,故作轻松道:“哦,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佩哥,你最近可是大变样啊,都快成模范青年了。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门路,不带兄弟玩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
覃佩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在周远鹏耳中,却带着一丝嘲讽:“门路?我能有什么门路。就是觉得以前那些打打杀杀、争强斗狠的没意思了。远鹏,你也收收心,咱们这个年纪,还是得多想想正事。”
这话如同一个软钉子,扎得周远鹏胸口发闷。他干笑两声:“佩哥教训的是。那行,不打扰你了,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周远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不对!覃佩绝对有问题!这种说话的语气,这种沉稳的态度,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覃佩!他肯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不管你搞什么鬼,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周远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决定,不仅要查覃佩,还要查查最近京城里所有不同寻常的动向,包括那个神秘截胡他批文的人,以及……协和医院里那个据说病情“莫名其妙”稳定了一点的南洋小子!
他感觉,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收紧,而他,绝不甘心只做网中的鱼。
覃佩放下手中的书籍(一本关于国际金融的入门读物),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眼神深邃。
周远鹏的试探电话,在他意料之中。自己接连拒绝他,又截胡了他的生意,以周远鹏的性格,不起疑心才怪。
“跳梁小丑。”覃佩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冷蔑。现在的周远鹏,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可怕对手,而是一个急躁的、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他现在的重心,是消化与沈伯钧初步接触的成果,并规划“长生俱乐部”的下一步。沈家这条线已经搭上,但还需要一次正式的、确定交易细节的会面。同时,他也需要开始物色下一个合适的“客户”,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此外,那二十万资金,躺在海外账户里只是死钱。他需要让它流动起来,在即将到来的股票认购证狂潮中,将其变成一座真正的金山。
暗流已然涌动。他站在漩涡的中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重生归来,手握异能,布局已然展开。周远鹏的窥探,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道微不足道的涟漪。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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