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潭畔,万籁俱寂,连风拂过扭曲林木的呜咽声都仿佛被那墨绿色的潭水吞噬殆尽。覃佩立于岸边,身形凝如山岳,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潭水幽暗不明的光泽,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怀中那得自玄云子遗迹、耗费心力却始终无法开启的黑色金属箱子,此刻正持续传来一阵阵规律且愈发明显的悸动。这悸动并非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嗡鸣,与他脚下这片死寂潭水深处某种未知的存在形成了诡异的共鸣。箱体表面那些原本晦暗无光的奇异纹路,此刻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注入了生命,流淌着极其微弱的幽光,如同沉睡古兽苏醒前的呼吸。
“共鸣……这沉星潭底,究竟藏着什么?”覃佩心中凛然。玄云子遗迹凶险万分,这箱子能被珍藏于内,本就非同小可。如今它竟与此地产生感应,潭底所藏,必然牵涉到极大的秘密,甚至可能与那位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玄云子直接相关。
他的目光再次投注在墨绿色的潭面上。这潭水,是连真罡境强者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绝毒之物,其腐蚀性与毒性之烈,远超寻常瘴疠。神识探入,不过丈许便被那股阴寒恶毒的力量侵蚀消融,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混乱的怨念。强行下潜,无异于以肉身硬抗熔岩,顷刻间便会骨消神灭。
体内,得自神秘石盘的时序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起来,淡金色的光膜在体表浮现,凝若实质,将周遭试图侵袭的毒瘴微微排开。然而,覃佩清楚,仅凭这护体真气,绝难长时间抵御潭水本体的直接侵蚀。
“时序之力,可加速万物生长衰亡,亦可令其迟滞凝固……”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既然无法完全抵御,那么,能否让这毒水侵蚀的速度‘变慢’?将瞬间的毁灭,拉伸成一个可以承受的过程?”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以往,他运用时序之力,多是作用于自身以加速反应,或作用于敌人以延缓其行动。将这种力量作用于没有固定形态、且蕴含恐怖能量的毒水之上,并维持一个局部的“缓速”领域,其难度和对心神的消耗,远超想象。
但此刻,别无他法。
覃佩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将心神完全沉入对周身时间流速的感知与控制中。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时序真意在指尖高度凝聚,并非强化己身,而是如同编织一张无形之网,笼罩向指尖前方那极小范围的潭水。
“时序·缓流!”
意念一动,能量随之倾泻。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在他指尖即将触及水面的方寸之地,那墨绿色的潭水仿佛瞬间失去了流动性,变得如同粘稠至极的胶体,波澜不兴,连其中蕴含的那股毁灭性的侵蚀活性,也像是被冻结在了某种极其缓慢的时间刻度里。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直接的腐蚀剧痛,而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迟滞感,仿佛在推动一块万载玄冰。
有效!
覃佩眼中精光爆射,心中一定。虽然仅仅是维持这方寸之地的缓速,就已感到心神之力如同开闸泄洪般流逝,但这条路,走通了!
不再犹豫,他全力催动时序异能,将“缓流”领域的范围扩展至周身三尺。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沉星潭中。
“噗——”
入水的刹那,并非寻常的清凉,而是一种仿佛踏入泥泞沼泽的粘稠与沉重。即便有时间缓速领域的削弱,一股阴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依旧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挤压而来,不断消磨着他的护体时序真气和维持领域的心神。淡金色的光膜与墨绿色的缓速潭水交界处,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在相互磨蚀。
潭水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稠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勉强能感知周身丈许范围,再远处,便是一片混沌与模糊的危险感知。覃佩只能凭借指尖凝聚起的一团微弱时序光芒,如同暗夜中的孤灯,照亮前方极其有限的水域。
他调整内息,如同磐石般沉稳,开始缓缓下潜。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极其缓慢划动水流时产生的低沉涡流声,以及胸腔内心脏沉稳而有力的搏动声,在这绝对的静谧中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的耳膜,也提醒着他自身生命的存在。
下沉约十丈后,周围的水压骤然增加,那股阴寒的毒性也变得更加猛烈,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试图穿透时序缓流领域,扎入他的骨髓。护体光膜的光芒开始微微闪烁,显示着承受的压力正在逼近某个临界点。
也正是在这时,怀中的黑色箱子不再仅仅是悸动,而是变得滚烫起来,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胸膛。并且,从箱子内部传来一股清晰而微弱的牵引力,如同无形丝线,牢牢指向斜下方的某个具体方位。
“指引……果然在此!”覃佩精神一振,循着这股牵引,克服着越来越强的水压和毒性,继续谨慎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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