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脚步声在暗道中回荡,越来越近。洛青衣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她已取得关键证据,若被察觉,不仅自身危殆( dài),更有可能至此断了线索。
她当机立断,不再探查来人身份,趁着黑暗与对方尚未抵达石室的间隙,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疾退。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之前确认过的安全落脚点,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
退出书斋前,她仔细地将书架机关复位,抹去自己触碰过的所有细微痕迹,连那扇窗户的插销也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离开了七皇子的别院,融入京城沉寂的夜色里。
夜风拂面,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重与急迫。怀中的密信如同烙铁般滚烫。百草谷的血仇、那神秘的“毒”、隐藏在七皇子身后的“影子”…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牵扯着朝堂、边关乃至西夏。
她意识到,单凭天机阁的力量,或许已不足以应对这盘根错节的危局。她需要盟友,一个在朝中有足够分量,且与七皇子立场对立,值得信任的人。
睿王赵元风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他的能力出众,冷静自持,深受陛下器重,与太子关系尚可,并且当初七皇子赵元璋暴露也少不了他暗中的谋划。
更重要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就跟在他的身边!虽然尚未相认,但如今情势危急,周安他们已经发觉自己在调查此事,如果细察之下发现了妹妹的存在... ...或许借助睿王的力量,不仅能追查真凶,也能更好地保护她。
心意已决,洛青衣身形一转,没有直接返回司天监或天机阁,而是绕了几条暗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朝着睿王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王府的高墙对于她而言并非障碍。她避开巡逻的护卫,轻车熟路地潜入府内,目标明确地朝着赵元风书房所在院落掠去。
她知道,以赵元风的习惯,此刻多半仍在处理公务。
睿王府,书房。
烛火通明,赵元风端坐于书案之后,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他面容俊朗,气质沉稳,即便是在深夜独处,脊背也挺得笔直,透着皇家威仪与刚毅。
“王爷,七皇子别院有动静。其府上二管事周安,三日前曾秘密潜入,今夜更与其兄,兵部侍郎周平在别院密谈。我们的人未能贴近,具体内容不详。周安停留约一炷香后离去,周平在大约半个时辰后也离开了。”
赵元风放下公文,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周安与周平乃是血亲,兄弟私下见面,即便在七弟别院,也算不得什么铁证。没有发现七弟的踪迹吗?”
“没有。别院看着没什么守卫,但实则有几处暗哨布置得极为巧妙,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未能确认七皇子是否潜回。”墨竹如实回禀。
赵元风沉吟片刻。七皇子赵元璋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却能提前得到风声逃往西夏,显然在京城乃至朝中仍有潜藏的势力为其通风报信、处理首尾。周安、周平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其在京城的眼线和执行者。但仅凭兄弟密谈,确实无法轻易动一位兵部侍郎。
“继续盯着。西北战事如何?陆沉舟可有新的消息传来?”赵元风换了个话题,西北局势关乎国本。
“回王爷,陆将军日前传来的军报,他们与西夏近日有小规模接战,我军小胜,斩首数十,缴获辎重若干。目前边境局势仍在掌控之中,陆将军已加派斥候,严防西夏异动,尤其注意搜寻七皇子与雪狼主力的踪迹。”
赵元风微微颔首,陆沉舟用兵稳健,他稍感安心。但赵元璋和雪狼行踪不明,始终是心腹大患。
就在洛青衣靠近书房窗棂,尚未叩响的那一刻,书房内原本低沉的谈话声倏然停止。
紧接着,窗户无风自动,猛地向内打开。
赵元风挺拔的身影已然立在窗前,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洛青衣藏身的阴影处,周身散发着一种内敛却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他并非被动等待,而是早已察觉了她的到来。
“你终于现身了,洛司辰。”赵元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早已料定的意味,以及不容错辩的审视。
洛青衣心中微凛,瞬间明了。她低估了这位六皇子的武功修为以及睿王府的警戒程度。
他并非等到她叩窗才知晓,而是在她踏入庭院一定范围时,恐怕就已落入了他或其身边暗卫的感知之中。之前的按兵不动,不过是静观其变。
她不再隐匿,坦然地从阴影中走出,灵巧地跃入书房,带来一丝夜间的气息。
书房内,墨竹的手已按在刀柄上,显然也早已戒备,只是得到王爷示意并未立刻发作。
赵元风挥手让墨竹退至门外守候,目光始终未离开洛青衣,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洛司辰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赵元风语气平和。
洛青衣目光扫过书房,确认无旁人后,直视赵元风,开门见山,“睿王殿下,青衣冒昧前来,实因查到关乎社稷安危、以及一桩十五年前血案的重大线索,想与殿下合作。此外… …”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此事,或许也与您身边那位… …名唤苏暖的姑娘,有些关联。”
她决定抛出部分真相,包括妹妹的存在,以此增加自己信息的可信度和合作的诚意,同时也为后续可能相认铺路,更是为了将妹妹纳入六皇子的保护范围。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身世成谜,却屡有奇思妙想的丫鬟,赵元风的表情变得愈发复杂。
“你数次接近她,又在她遇险时暗中援手。本王查过你,司天监司辰,背景看似清白,但与你出手相助的时机和力度相比,总有些说不通。”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本王一直在等,等你主动给出一个解释,或者… …像今夜这样,自己走出来。”
赵元风将选择权抛回给她,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逼她亮出部分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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