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落地窗外的雨帘还没褪尽,苏砚的高跟鞋碾过地毯时,后颈仍残留着记者会上聚光灯的灼烫。
裴溯的手掌始终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呢子大衣渗进来,像根绷直的弦——从会展中心出来后,他的拇指就在她手背上一下下轻叩,频率快得反常。
“叮——”
电梯提示音惊得苏砚睫毛颤了颤。
金属门滑开的瞬间,她看见韩冰站在律所接待区,西装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镜片上蒙着雨雾。
这个总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网络安全顾问此刻像片被风揉皱的纸,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边角浸了水,洇出深褐的痕。
“韩冰。”裴溯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他松开苏砚的手,却没急着上前,反而退后半步,让苏砚站在自己身侧——这个动作太像庭审时为证人筑起的防线,苏砚喉间突然发紧。
韩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厉害:“我爸上个月走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唇,“遗物里翻出个旧硬盘,存着T-0-0项目的资料。”牛皮纸袋窸窣作响,他抽出盒磁带拍在前台大理石上,“他是项目负责人,但没签保密协议......因为他说,这东西根本不该存在。”
裴溯的手指蜷进掌心。
苏砚知道他在克制——七年前母亲被指认“故意杀人”时,他也是这样,明明整个人在发抖,声音却像冰碴子:“说重点。”
“蝴蝶计划。”韩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锋利,“T-0-0是代号,真正目的是心理干预制造’人格替代体‘。
你母亲......“他转向裴溯,喉结剧烈滚动,”她不是罪犯。
她是第一个发现有人用这个计划篡改证词的人。“
空气在瞬间凝固。
苏砚看见裴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伸手去拿磁带的动作发着抖,磁带盒边缘在大理石上划出刺耳鸣响。
她想碰他的肩,手悬在半空又放下——有些伤口,得自己撕开才能结痂。
“宋杰那边有进展。”韩冰的手机突然亮了,他扫了眼屏幕,抬头时表情变了,“赵天明的舆情系统被黑了。”
律所里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
苏砚看着前台小妹接起电话,脸色从疑惑到震惊:“裴律师,电视台说热搜榜......”
裴溯按下免提键,新闻播报声炸开来:“据匿名信源爆料,天盛传媒涉嫌跨境洗钱......”他突然笑了,那笑意像淬了毒的刀刃,“宋杰这小子,把赵天明用来栽赃的水军系统,反过来喂了他自己的罪证。”
苏砚摸出手机,热搜第一的话题“天盛传媒资金链黑洞”正在疯狂涨粉。
她想起记者会上林雪颤抖的手,想起母亲日记本上晕开的墨渍,喉间泛起铁锈味——原来舆论是把双刃剑,他们曾被它割得遍体鳞伤,现在要拿它剖开真相。
“苏法医。”韩冰突然递来个U盘,“你妹妹的日记,我按你说的做了扫描。”
苏砚的呼吸顿住。
她接过U盘时,指腹擦过金属边缘,凉得像太平间的台面。
打开电脑的动作很慢,慢到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妹妹的电子日记跳出来,最后一页的字迹突然刺痛她的眼。
“妈妈和戴面具的男人在吵架......”她喃喃念出内容,手指悬在“戴面具”三个字上,“这页的字迹间距比前面宽0.3毫米。”她抓起桌上的放大镜,镜片下的墨迹边缘有细微的锯齿,“是用左手写的,故意模仿小棠的笔压。”
裴溯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有人在诱导你。”
“诱导我相信什么?”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相信妈妈和’戴面具的男人‘有关?
相信小棠的失踪和她的梦境有关?“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要去物证科,查妈妈的加密文件。“
加密文件藏在母亲旧电脑的隐藏分区,密码是苏棠的生日——苏砚输入数字时,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视频加载的瞬间,她的手死死攥住桌沿,指节泛白。
屏幕亮起。
母亲的脸出现在画面里,眼角有未干的泪:“小砚,如果看到这个,说明妈妈没能阻止他们......”她的声音在发抖,“不要信新闻,不要信任何人,去找那只真正的蝴蝶。”
“妈......”苏砚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视频最后,母亲突然看向镜头外,脸色骤变,画面“滋啦”一声黑屏。
她猛地转头看向裴溯,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偏执,不是冷静,是疼。
深夜的风卷着雨丝扑上顶楼天台。
苏砚裹紧外套,望着脚下绵延的灯火,每盏灯后都藏着秘密,像无数个未闭合的伤口。
裴溯站在她身侧,双手插在裤袋里,下颌线在夜色里绷成锋利的刃。
“我们不是为正义活着。”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散又聚拢,“是为真相。”
苏砚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那就撕开这张网。”
远处传来警笛声,比白天更刺耳,更逼近。
裴溯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看了眼屏幕,抬头时眼里有光:“韩冰说,找到T-0-0的旧数据中心了。”
苏砚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妹妹日记里的话:“蝴蝶破茧时,会疼得尖叫。”
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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