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的余音还在法庭穹顶回荡,苏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照片上“备用宿主:苏棠”的字迹像根钢针刺进视网膜,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法警整理座椅的响动。
裴溯的手指还停在照片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侧头看他,发现他喉结滚动两下,喉间溢出极轻的“棠棠”,像是被风吹散的叹息。
“传王丽女士出庭。”法官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旁听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那个穿黑裙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的膝盖撞在椅背上,发出闷响,苏砚这才注意到她的裙摆沾着小块泥渍——像是匆忙间跑过湿地面留下的。
王丽走向证人席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弹簧上,肩膀抖得厉害,直到法警按住她的肩,她才跌坐在椅子里,手指绞着纸巾,指缝间渗出红痕。
“王丽女士,请陈述你所知的与本案相关事实。”裴溯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惊吓的小动物。
王丽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丈夫......他死前说过,有个戴蝴蝶戒指的人给了他钱,让他闭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纸巾在掌心团成皱团,“后来他开始做噩梦,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站在镜子前笑,可那笑容......跟他平时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说那是‘寄生’,是‘另一个灵魂在抢身体’。”
苏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解剖室里那些无名女尸,脑部切片上异常增厚的皮层——原来不是病变,是某种入侵。
她下意识看向被告席,李明轩正盯着王丽,银戒在指节上转得飞快,戒面的蝴蝶纹路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某种邪恶的图腾。
“他死前一直在画同一个人的脸。”王丽突然从随身包里抽出一沓素描纸,纸张边缘卷着毛边,“我收拾遗物时在床底找到的,他画得很用力,铅笔都断了好几根。”
苏砚看清画中人脸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那是苏棠。
七年前失踪时扎着羊角辫的苏棠,眼睛里却没有半分鲜活,瞳孔散得很开,像被抽走了灵魂。
“反对!
这些素描与本案无关!“李明轩的律师拍桌,声音却带着颤音。
裴溯没看律师,他的目光落在素描上,指节抵着下颔,像是在解一道精密的数学题。
苏砚知道他这个动作——他在把碎片往逻辑链上串。
果然,下一秒他转向技术席:“刘洋先生,请展示你追踪的资金流向。”
坐在第二排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
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每个人神经上:“境外账户每月十五号的‘维护费’,最终指向诺维安生物科技。”他调出公司资料,“表面做神经科学研发,实验室编号T-0-01到T-0-10,与二十年前‘T-0号项目组’完全一致。”
“诺维安......”苏砚默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妹妹失踪前常说的“新转学的姐姐”,那个总戴蝴蝶发卡的女孩——难道是项目早期的实验体?
“肃静!”法警的喝止声里,裴溯已经翻开另一份文件。
他抽出一张泛黄的监控截图,投影到屏幕上时,法庭响起一片抽气声。
画面里是七年前的医院停尸房,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却清晰露出耳后硬币大小的蝴蝶状胎记。
“这位‘医生’,”裴溯的激光笔点在胎记上,“七年前苏棠失踪当晚进入停尸房,半小时后苏棠的床位空了。”他转向李明轩,“被告先生,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耳后,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胎记?”
李明轩的银戒“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撞翻了面前的水杯,冰水泼在起诉状上,墨迹晕染开,像团黑色的血。
苏砚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跳得飞快,喉结动了几次才挤出声音:“这是......巧合!”
“巧合?”苏砚突然站起来,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妹妹的蝴蝶发卡,金属别针硌得皮肤生疼。
她调出解剖图像,对比图上六个脑部切片的亮斑:“这些是近三年无名女尸的解剖记录,包括苏棠。”她的声音像解剖刀般锋利,“她们的大脑皮层异常增厚,是长期接受高频神经刺激的结果——”她停顿了两秒,目光扫过李明轩煞白的脸,“意识移植失败的副作用。”
法庭炸了锅。
法警的“肃静”被此起彼伏的议论淹没,有记者举着手机拍向被告席,李明轩的律师扯着他的袖子低语,他却直勾勾盯着屏幕上的脑部图像,嘴唇颤抖着,像条离水的鱼。
“休庭三十分钟。”法官揉着太阳穴敲响法槌,声音里带着疲惫。
苏砚在走廊的落地窗旁找到裴溯。
他背对着光,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听见脚步声,他迅速按灭屏幕,可苏砚还是瞥见了画面——手术台上的女人,头部缠着电极,眉眼与裴溯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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