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的脆响在法庭穹顶撞出回音时,苏砚后颈的寒毛跟着竖了起来。
她垂眼盯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三天前在停车场,裴溯从西装内袋摸出这枚母亲留下的婚戒,说“套住了,就跑不掉”。
此刻金属环贴着皮肤的温度,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紧绷的神经。
“反对!”
李明轩的声音混着血沫炸开,苏砚抬头时正撞进他猩红的眼。
这个三天前在爆炸中被烧得半张脸焦黑的男人,此刻裹着藏青囚服坐在被告席,右脸还缠着渗血的纱布,左嘴角却咧到耳根,“原告方提交的实验数据系非法取证。”他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指,指向苏砚怀里的U盘,“那是从私人实验室窃取的,程序违法。”
法警上前喝止他的动作,苏砚却看见他指缝渗出的血珠在桌面上洇开,像朵畸形的花。
她的指甲轻轻叩了叩U盘外壳——这东西在实验室爆炸前五分钟被裴溯塞进她掌心,当时他说“云端有备份,时间戳在他被拘前”。
“异议成立。”主审法官推了推眼镜,“原告方需对取证合法性进行说明。”
苏砚的呼吸顿了半拍。
裴溯的胳膊在她身侧动了动,她偏头时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
他指尖抵着桌面敲了两下,助理立刻递上平板电脑。“法官大人,”裴溯起身时西装垂坠如刃,“这份数据在上传云端时,被告尚未被采取强制措施。”他调出时间戳截图,“监控显示,李明轩先生是在数据上传完成后两小时,才因实验室非法经营被警方带走。”
书记员凑过来看屏幕的瞬间,苏砚听见李明轩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闷哼。
她瞥见他攥着被告席栏杆的手在抖,纱布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那是爆炸时被高温灼伤的后遗症。
三天前在安全通道,他举着手机对他们笑的样子突然闪进脑海,苏砚后颈的刺痛又涌了上来。
“传证人赵强。”
法警的传唤声让苏砚收回思绪。
穿深灰夹克的男人从证人室出来时,苏砚注意到他左脚虚浮——和七年前医院监控里那个“目击者”一样。
当年苏棠失踪案的案卷里,赵强的笔录写着“看见穿黑风衣的男人抱走小女孩”,可苏砚翻遍监控,只找到穿灰夹克的身影在走廊游荡。
“赵先生,”裴溯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您在笔录中说,案发当晚看见我独自出入医院。”他点开手机,“这里有段旧监控截图——”
赵强的喉结动了动。
苏砚看见他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在法庭冷白的灯光下闪着光。“您当时穿的是灰色夹克吧?”裴溯将截图投影到屏幕上,画面里灰夹克男人正低头看表,“而我那天穿的是黑色风衣。”他又调出另一段监控,穿黑风衣的自己正站在法医办公室门口,“整个晚上,我都在给死者做尸检,有三位同事可以作证。”
赵强的脸瞬间煞白。
他张了张嘴,却被裴溯截断:“需要我请当年的值班护士来对质吗?”
“我...我记错了。”赵强瘫坐在证人椅上,声音发颤,“是有人让我这么说的...”
“反对!
证人情绪不稳定,证词无效!“李明轩的辩护律师拍案而起。
苏砚看见他额角青筋直跳,手指紧紧攥着法律汇编,书页在指节下发出脆响。
主审法官敲了敲法槌:“继续举证。”
轮到苏砚时,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解剖刀在白大褂口袋里硌着大腿,那是她的武器,比任何言辞都锋利。“关于死者肋骨骨折的鉴定结论,辩方专家有异议?”她看向对方席位上戴金丝眼镜的老教授,“我这里有苏棠的原始尸检照片和CT重建模型。”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法庭里响起抽气声。
苏砚举起激光笔,红点落在模型右侧肋骨:“斜向断裂的痕迹,”她的声音像解剖刀划开皮肤般精准,“是手术器械造成的模拟伤痕。”红点下移,“这里的横向压痕——”她的手指微微发颤,“才是被钝器击打时的真实骨折。”
旁听席传来低语。
苏砚看见裴溯在笔记本上写了行字推过来:“你在发光。”她抿了抿唇,将模型转向法官:“这说明有人试图伪造外伤,掩盖真正的致死原因。”
“传技术专家刘洋。”
刘洋走上证人席时,衬衫领口严丝合缝。
苏砚知道,这个总把“代码比人心可靠”挂在嘴边的男人,昨晚在实验室熬了通宵恢复加密视频。“这段影像是从李明轩私人服务器里恢复的。”他点击播放键,画面里出现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背景是泛着冷光的实验室操作台。
“T-0-2宿主已稳定。”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却在转头时露出耳后暗红的胎记——蝴蝶形状,和裴溯母亲日记本里“实验体L”的描述分毫不差。
“反对!无法证明视频里的人是被告!”辩方律师的声音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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