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9章 池浅王八多

社区养老服务座谈会，在一家酒店里面的小型会议室举行。陈默穿着他唯一一件没有油渍的旧夹克，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别人家宴会的乞丐。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衣着体面，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一种无形的“圈子”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几道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他看到了张站长，张站长对他微微点头，但没说话。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是街道办的副主任，姓王。旁边还有几个社区养老机构的负责人，以及……一个他绝不想见到的人——赵天宇手下的一个项目经理，姓钱，以前谈收购时见过。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周文斌说的“不想见的人”，果然来了。

钱经理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过头去跟旁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也瞥了陈默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陈默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座谈会开始，王主任先讲了一通官话，无非是重视养老、鼓励社会力量参与之类的。然后让大家畅所欲言。

钱经理率先发言，侃侃而谈赵氏集团规划中的“高端养老社区”理念，什么“智能化照护”、“国际标准”，词藻华丽，却空洞无物，明显是来刷存在感、拉关系的。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养老是严肃的事业，需要专业资质和雄厚资本，不是随便什么路边摊，热热剩饭就能掺和的，那是对老人的不负责任。”

几个与会者附和地笑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陈默。

陈默的血往头上涌，拳头在桌下攥紧。他知道这是冲他来的。

轮到张站长发言，他比较务实，提到了社区老人“吃饭难”的具体问题，并委婉地提到了像“烟火食堂”这样的小微尝试，虽然规模小，但解决了实际问题。

王主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小微尝试值得鼓励，但前提是规范，不能出任何安全问题。”

这时，钱经理像是抓住了把柄，立刻接话：“王主任说得对！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就听说，有些所谓的助餐点，连基本的营业执照都没有，卫生条件堪忧，甚至非法添加一些不明成分，这简直就是隐患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清理一下市场环境？”

矛头直指陈默！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又紧张。所有人都看着陈默，看他如何反应。

陈默知道，不能再沉默了。躲下去，只会被彻底踩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周文斌说的“站到阳光下”。

他站起身，没有看钱经理，而是面向王主任和张站长，声音不大，但清晰有力：“王主任，张站长，各位领导。我就是‘烟火食堂’的陈默。”

他顿了顿，感受着那些目光中的怀疑和轻视。“钱经理说得对，安全、规范非常重要。我的营业执照和相关许可，已经在办理的最后阶段，一周内就能拿到。之前确实存在不规范的地方，我正在积极改正。”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钱经理脸上：“我的食堂是小，是破，比不上赵氏集团的高端大气。但我做的每一顿饭，用的米、菜、肉，都是当天从市场挑回来的，多少钱一斤，我心里清清楚楚。我给老人送餐，知道李奶奶牙口不好菜要炖烂，知道王爷爷高血压盐要少放。这些，不知道钱经理您那个‘高端社区’的菜单里，有没有标注？”

钱经理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

陈默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是，我是欠债，我是失败过！但我靠自己的双手，一顿饭一顿饭地挣干净钱，解决了几十位老人吃饭的实际问题！这难道不比某些只会空谈概念、背后却尽干些砸玻璃、找茬举报的龌龊勾当，更实在一点吗？”

他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整个小型会议室鸦雀无声！钱经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被陈默话里透露的信息惊住了——他怎么知道砸玻璃和举报的事？

张站长低头喝茶，掩饰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王主任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重新打量起这个看似落魄的年轻人。

座谈会不欢而散。陈默知道自己彻底把赵天宇得罪死了，但也算是豁出去，挣回了一点尊严。

他心情复杂地回到小店，已是深夜。刚打开门，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陈老板。”

陈默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是那天来砸店时为首的混混头子，但这次，他只有一个人，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反而带着点不安。

“你还敢来？”陈默警惕地抓起门边的铁管。

“别！陈老板，别激动！”混混头子连忙摆手，压低声音，“我是……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

陈默皱眉：“提醒？”

“今天座谈会上的事，赵少知道了……非常生气。”混混头子眼神闪烁，“他本来觉得你就是只臭虫，随便踩踩就完了。但现在……他觉得你有点碍眼了。他可能要动真格的了，不是砸店这种小打小闹……你……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他不等陈默反应，迅速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陈默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赵天宇要动真格的？是什么？更大的商业打压？还是更阴险的人身威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迟疑地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冷冰冰的男声：“陈默？你有个叫林薇的前妻，住在桂花苑小区3栋502，对吧？”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你们想干什么？！”他对着电话低吼。

“不想干什么。”对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提醒你，有些人，你惹不起。有些人，你也护不住。好自为之。”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陈默握着手机，站在冰冷的夜色里，浑身发抖。赵天宇这个王八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林薇身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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