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生死不明”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周文斌运作下的消息半真半假,细节丰富,描绘了遭遇专业杀手、车辆爆炸(借用了一起真实的交通事故现场)、现场遗留血迹(周文斌安排)等逼真元素,一时间,连一些官方渠道都开始介入调查。 “烟火人间”再次被贴上封条,这次是因为涉及“重大刑事案件现场”。媒体虽未大规模报道,但在特定圈层内已引发轩然大波。威廉·陈和史密斯教授那边的接洽瞬间停滞,原本热情洋溢的邮件和电话全部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杨惠心所在的基金会发表了一则简短声明,对陈默的“意外”表示“震惊与哀悼”,并宣布“出于尊重,暂停一切相关合作洽谈”。 水面之上,风平浪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情。水面之下,暗流却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涌动。
陈默藏身于废弃货运站,并未完全与世隔绝。在老K的远程协助下,他换了一个全新的、无法追踪的平民身份,伪装成一个沉默寡言、出来找活干的临时工,混迹于货运站附近鱼龙混杂的劳务市场和低档出租屋区。 这里是与“烟火人间”截然不同的世界,充斥着汗味、尘土和最直接的生存压力。他听着工友们抱怨工头克扣工资,听着小摊贩咒骂城管,听着包租婆催缴房租。这些声音粗粝而真实,让他那颗因高层博弈而紧绷的心,意外地找到了一丝落地的踏实感。 他不再急于去寻找“守夜人”或思考如何对抗“深海”,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观察着这条被遗忘在城市边缘的毛细血管里,最原始的生命力与挣扎。他隐隐觉得,钟老所说的“根”与“泥土”,或许不仅仅指食材,也指这些构成社会最基座的人与事。
在劳务市场蹲守的第三天,陈默注意到了一个总是蹲在角落、眼神怯懦的中年男人。他叫老蔫,据说是附近菜市场一个卖豆腐的,因为摊位总被几个“管理员”刁难,生意做不下去,想来找点力气活。 工友们大多嘲笑老蔫窝囊,唯独陈默偶尔会递给他一根烟,听他絮叨。老蔫说,那些“管理员”背后是一个新成立的“市场管理公司”,手段狠辣,要求所有摊主必须从他们指定的“合作供应商”那里进货,价格高,质量差,不从的就天天找麻烦,直到你干不下去。 “听说那公司来头大得很,跟什么……什么外国商会都有关系嘞!”老蔫压低声音,带着恐惧,“俺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斗得过……” 外国商会?陈默心中一动。他让老K暗中调查那个“市场管理公司”。反馈很快回来,这家公司的控股方层层穿透后,最终指向了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基金,而该基金的唯一董事,赫然就是威廉·陈那个文化基金会下属的一个空壳投资机构! “深海”的触角,远不止于高端文化领域,它们早已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住了城市最底层的民生脉络!挤压他的特色食材供应,控制底层市场渠道,这不仅仅是针对他个人的打压,更是一种系统性的、对本土原生商业生态的侵蚀和替代!
这个发现让陈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也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意想不到的反击方向。对手的庞大超乎想象,但它的根基,或许就建立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关乎无数人饭碗的毛细血管之上。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自保或被动应对。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他要帮老蔫,帮那些被挤压的摊贩,不仅仅是出于同情,更是要在这片被“深海”视为后花园的土壤里,点燃第一簇反抗的火星。 他利用周文斌暗中提供的少量资金,通过老蔫,开始联络那些同样被欺压的摊主,筹划建立一个摊贩自救联盟,共享信息,统一寻找替代的、干净的供货渠道,甚至准备联合起来,对抗那家市场管理公司的非法行为。 行动极其隐秘,进展缓慢,却让陈默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扎根于泥土的力量。 这天夜里,他藏身的集装箱外,再次传来了轻微的、有规律的敲击声。不是追兵,是那个神秘的“环卫工”。他递给陈默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低声道:“你要查的‘守夜人’……线索可能在里面。另外,钟老让我带句话:‘灯火虽微,可照一隅;人心若聚,能破重围。’” 陈默接过文件袋,感觉重若千钧。他打开一看,里面并非是某个组织或个人的名单,而是大量泛黄的剪报、内部情况反映、以及一些字迹各异的匿名信复印件,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不同时期、不同行业的人,对“环太平洋商会”及其关联资本在各种领域不正当竞争的揭露与抗争记录! 这些记录的笔者,有记者,有学者,有工人,有农民……他们大多湮没无闻,甚至很多记录都石沉大海。但他们从未停止过发声。 陈默看着这些斑驳的纸页,仿佛看到了无数点微弱的、曾经在黑暗中闪烁过的灯火。钟老的意思他明白了——“守夜人”或许从来就不是某个具体的组织,而是每一个在黑暗中坚守良知、敢于发声的普通人!传承,守护的不仅是技艺,更是这份不灭的批判与反抗精神! 就在这时,他的卫星电话再次响起,是周文斌,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陈默……威廉·陈刚刚联系我了,他要求……与你进行一场隔空对话。他说,他知道你没死。他还说……他想和你谈谈,关于‘灯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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