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石缝中的三人。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变得异常敏锐。地下河奔流的轰鸣成了永恒的背景音,但此刻,更清晰的是那从主河道方向不断逼近的、不属于自然的声响——低沉的机械嗡鸣稳定而持续,像某种水下推进器的声音;金属与岩石、河床的摩擦刮擦声刺耳而规律;还有那压抑的、通过某种通讯设备传来的模糊人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冰冷的、带着指令和确认意味的语调,无疑属于训练有素的灰衣人!
他们真的来了!而且装备精良,竟然使用了水下载具!
陈默的身体绷得像一块冷却的钢铁,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耳朵如同最精密的声纳,捕捉着外界的一切信息。他能判断出,声音的来源不止一个,至少有两到三个不同的推进器声源,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小队。他们行进的速度不算快,显然在这复杂黑暗的地下河道中也非常谨慎。
周文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控制不住因为恐惧而加速的喘息会暴露位置,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根木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顾清澜则蜷缩在陈默身后,怀抱着那沉默的石盘,身体因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她同样努力控制着,连牙齿打颤都强行忍住。
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水流被载具劈开、拍打在洞壁上的哗啦声,甚至能隐约看到主河道入口处,有微弱的光束在水中晃动、折射!那是灰衣人的水下照明设备!
他们正在进入这个废弃节点的洞穴!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个洞穴不大,藏身的石缝虽然能暂时遮蔽,但只要对方进行细致搜索,被发现几乎是必然的!在水下装备和武器的优势下,他们三人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怎么办?!硬拼是死路一条!逃?通往支流通道的入口在洞穴的另一侧,现在冲出去立刻就会暴露在对方的光照和射程之内!
绝境!似乎比面对祭坛的“惩戒”更加令人绝望!因为这次的敌人,是实实在在的、拥有现代武器和科技的人类!
就在那微弱的光束即将探入洞穴,照亮他们藏身的石缝边缘时——
“咔嚓……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大岩石断裂滚落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时的主河道上游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水流翻腾声和杂物碰撞声!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显然也干扰了正在进入洞穴的灰衣人小队。水中的光束一阵乱晃,模糊的通讯声变得急促起来。
“……上游发生坍塌!”
“注意规避!重复,注意规避!”
“一号、二号载具报告情况!”
“暂时安全,但河道被部分堵塞……”
陈默瞬间明白了!是之前手雷爆炸,或者他们一路行来引发的震动,终于导致了上游某处不稳定的岩层发生了坍塌!这意外,竟然成了他们绝处逢生的转机!
灰衣人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到了上游的突发状况上。趁着对方混乱、光束扫向他处的瞬间,陈默猛地一拉周文斌和顾清澜,用几乎无法察觉的气音喝道:“走!对面通道!”
没有半分犹豫!三人如同被惊动的蜥蜴,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从石缝中窜出,扑向洞穴另一侧那条狭窄的支流通道入口!
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腿部,但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些。他们拼尽全力,冲入那条更加黑暗、更加狭窄的通道!
几乎在他们身影没入支流通道黑暗中的同时,灰衣人的光束再次扫回了这个废弃洞穴,重点照射了他们刚才藏身的石缝区域,自然是空空如也。
“……洞穴内未发现目标。”
“继续向上游坍塌点侦查,注意搜索两侧可能的岔道!他们一定还在附近!”
灰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戏弄的恼怒,伴随着机械嗡鸣声,开始向着上游坍塌方向移动,并未立刻发现这条隐蔽的支流。
暂时……又躲过一劫!
但陈默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支流通道拼命向前。这条通道比主河道狭窄得多,有时甚至需要弯腰才能通过,水流也相对平缓一些。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摸索前行,不时撞到岩壁或者被水下的石头绊倒,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不断向前,再向前!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灰衣人的动静,只有地下河永不停歇的流水声,三人才终于力竭,靠在一处相对宽阔的岩壁旁,瘫倒在冰冷的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要炸开一般。
“嗬……嗬……差……差点就……”周文斌瘫在水里,连话都说不完整。
顾清澜也是浑身湿透,冷得嘴唇发紫,靠在岩壁上微微发抖。
陈默同样疲惫不堪,但他强撑着站起身,警惕地回望来路,确认没有追兵跟来。他重新点燃了一份磷光苔藓,幽绿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小小的休息处。
“他们暂时被坍塌拖住了,但不会太久。”陈默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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