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163章 秽土寻踪

周文斌再次融入棚户区灰败的底色中，像一道紧贴地面的阴影，朝着记忆中的垃圾转运角落潜行。雨水虽然停歇，但泥泞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臭，这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怀里揣着的那个目的——翻找那些灰衣人可能遗弃的“秽物”，从中寻找希望的微光。

老葛的警告言犹在耳，地脉银针那不祥的颤抖仿佛就烙在他的感知里。时间，真的不多了。

垃圾转运角位于棚户区东南边缘，靠近荒地，是几个片区垃圾车前来集中装运前暂时堆放的地方。这里通常污水横流，蚊蝇肆虐，各种废弃物堆积如山，气味令人作呕。平日里，除了负责清运的人和少数在此翻捡有价值废品的拾荒者，少有人至。

周文斌赶到时，正有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卸下最后一车垃圾，司机骂骂咧咧地调转车头离开。偌大的垃圾堆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

他躲在远处一堵半塌的土墙后，仔细观察。垃圾堆旁有几个早起拾荒的老人和孩子，正拿着铁钩和袋子，在废弃物中翻找着塑料瓶、硬纸板等能换钱的东西。除此之外，并无灰衣人的踪迹。

他必须趁那些拾荒者离开前，或者新的垃圾车到来前的空档，快速搜寻。

耐心等待了约莫一刻钟，那几个拾荒者似乎收获寥寥，骂咧着相继离开了。周文斌深吸一口那令人窒息的臭气，压低帽檐，将顾清澜给他的一块破布蒙住口鼻，猛地从土墙后窜出，像一只寻找腐肉的鬣狗，扑向了那座垃圾山。

他不敢翻动那些明显是棚户区居民丢弃的生活垃圾，那里面不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的目标，是寻找任何看起来“不同”的废弃物——特殊的包装、带有标识的碎纸、不属于这里的化学器皿碎片、甚至……沾染着异常颜色的土壤或布料。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小心，铁钩在垃圾中拨动，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腐烂的菜叶、破碎的瓦罐、用过的医疗废弃物、小孩的破烂玩具……各种熟悉的、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从他眼前掠过。

没有，没有那种冰冷的、带着工业或实验室气息的异物。

汗水混合着污水从他额头滑落，焦急如同蚂蚁啃噬着他的内心。难道灰衣人处理垃圾如此彻底，不留一丝痕迹？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向垃圾堆另一侧时，他的铁钩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不是石头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立刻蹲下身，用手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烂菜叶和污泥。

那是一个深灰色的、约莫巴掌大小的硬质塑料残片！边缘断裂处很不规则，表面异常光滑，甚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光泽，与周围那些粗糙的废弃物格格不入。最关键的是，在这块残片的背面，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像是被故意磨损过、但依稀能辨认出是“07”的喷码痕迹！

07？第七号样本？！

周文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忍着激动，迅速将这块残片塞进怀里。继续翻找！

紧接着，在距离这块残片不远的地方，他又找到了几个同样质地的、更小的碎片，以及一小团被揉皱、但材质明显优于普通纸张的淡黄色纸张。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团展开，上面用极细的笔迹打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化学分子式和参数表格，表格顶端有几个模糊的字眼——“生物活性维持剂……批次监测……”

生物活性维持剂？投喂用的？！

周文斌的手开始发抖。他找到了！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这足以证明，灰衣人确实在这里丢弃过与那“地下结构”和“投喂”相关的东西！

他不敢再多停留，将纸团和所有找到的碎片紧紧包好，塞进最里层的衣服，正准备撤离。

突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是灰衣人的越野车？！

周文斌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一个翻滚，躲进了垃圾堆旁一个因雨水冲刷形成的、散发着恶臭的洼坑里，将身体紧紧蜷缩，用旁边的破麻袋和烂草席盖住自己，只留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辆迷彩越野车果然驶到了垃圾堆附近停下。车上下来两个灰衣人，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但动作干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周文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他能闻到坑底污水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能感觉到蛆虫在自己手边爬过，但他一动不敢动。

那两个灰衣人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其中一人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开始绕着垃圾堆缓缓走动，目光如同探针，检查着垃圾堆的情况。

周文斌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是来检查垃圾是否被翻动过的？还是例行巡查？

他紧紧攥着怀里那包“证据”，感觉它们像烧红的炭块一样烫人。如果被发现自己在这里，并且身上有这些东西……

就在一个灰衣人的脚步越来越靠近他藏身的洼坑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棚户区常见的、因为争夺捡拾地盘而引发的争吵声，声音很大，吸引了那两个灰衣人的注意。

他们停下脚步，朝争吵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不想节外生枝，互相对视一下，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了越野车上。

引擎轰鸣，车子调头，很快驶离了这片区域。

周文斌直到再也听不到引擎声，才如同虚脱般，从恶臭的洼坑里慢慢爬出来，浑身沾满了污泥和秽物，但他顾不上这些，确认方向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窝棚狂奔。

他怀里的“秽土寻踪”所得，或许是撕开铁幕的第一道裂痕。

而在他逃离的垃圾堆下，更深层的污秽中，某块刚刚被他翻动过、印有“07”的塑料残片断裂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见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正缓缓渗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下方的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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