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债务迷宫中的光 第161章 饵食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如同陷入泥沼，缓慢而沉重地向前爬行。窝棚内，那枚银针的颤抖成了唯一能感知到的时间流逝的标尺，它的每一次细微变化，都牵动着周文斌和顾清澜紧绷的神经。与陈默失去直接联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周文斌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轮番盯梢，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他带回来的信息越来越零碎，灰衣人的戒备似乎随着那辆黑色货车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森严，院子周围的暗哨都增加了，想要再像之前那样靠近观察，风险极大。

顾清澜则守着那“地脉耳朵”，记录本上的符号越来越密，那银针的颤抖幅度，确实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凿无疑的趋势增强，尤其是子午两个时辰，那“心跳”变得更有力，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丝极其短暂的不规则颤动，如同巨兽在睡梦中不安地翻身。

“不能再等了！”周文斌又一次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夜露和寒气，声音沙哑而焦躁，“清澜姐，我瞅着他们往那坑里又吊下去几个箱子，看着沉得很！这地底下的动静也越来越不对劲，我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顾清澜明白。怕什么？怕默哥在里面遭遇不测，怕地底那东西彻底失控，怕灰衣人那些疯狂的计划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顾清澜看着记录本上那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的符号，又看了看周文斌那几乎快要崩溃的疲惫脸庞，她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被动等待，可能等来的是无法承受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棚内污浊压抑的空气都压入肺腑，转化为决断的力量。“文斌，老葛……我们再去一趟老葛那里。”

周文斌一愣：“还去找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知道，但或许……他有能让我们知道的办法。”顾清澜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们需要知道那黑色货车里到底是什么！需要知道他们所谓的‘投喂’和‘共鸣测试’究竟是什么！光靠我们两只眼睛，看不透那铁幕。”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而且，我们需要给默哥一个信号，一个能让他知道我们在行动、让他坚持住的信号！”

周文斌看着顾清澜眼中那簇从未熄灭、此刻却燃烧得更加炽烈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去！”

“不，这次我去。”顾清澜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你留下，继续盯着那边，也看好这个。”她指了指地上的银针石盘，“你的体力比我好，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反应更快。我去跟老葛说，有些事，女人去说，或许更不容易惹人注意。”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去串个门或者寻求些寻常帮助的棚户区女人。

周文斌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清澜那坚定无比的眼神，他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清澜姐，你小心！”

顾清澜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角落里最后一个还算完整的粗陶碗，里面装着一点点他们舍不得吃的、略带咸味的酱菜，作为拜访老葛的由头，然后掀开门帘，融入了外面灰蒙蒙的晨雾之中。

她的脚步很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这一次，她要去问的，可能不仅仅是打听，而是寻求一种……介入。

与此同时，废弃仓库内。

陈默的机会，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到来了。

负责监控的灰衣人似乎接到了临时任务，与换岗进来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新来的灰衣人坐在仪器前，先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遍数据，然后似乎觉得隔膜内太过“平静”，起身，朝着隔膜区域走来。

他并非要进入，而是隔着透明的隔膜，用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陈默，似乎在确认他的状态。

陈默心中一动。就是现在！

他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如同脱力般从行军床上滑落，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腹部，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这突如其来的“急病”状况，显然让隔膜外的灰衣人愣了一下。他的职责是监控“样本”状态，确保其“可用性”，如果“样本”出现意外，他难辞其咎。

他立刻通过耳麦快速汇报情况，同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隔膜区域的门锁，快步走了进来，蹲下身想要查看陈默的情况。

“哪里不适？”灰衣人的声音依旧刻板，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在他蹲下的瞬间，陈默那原本“痛苦”蜷缩的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弹簧，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灰衣人本身，而是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中的一把——那把刚刚打开隔膜门的钥匙！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那把小巧的钥匙已然被他用指尖巧妙地带离了钥匙串，滑入了他早已预备好的、袖口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夹层中！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陈默的身体依旧维持着痛苦蜷缩的姿态，甚至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呻吟，完美地掩盖了那细微的声响。

灰衣人毫无所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陈默“痛苦”的表情和身体反应所吸引，伸手想要去探查他的脉搏。

就在这时，隔膜外传来另一个灰衣人的声音，似乎是接到了上级指示：“怎么回事？‘样本’什么情况？”

进来的灰衣人立刻起身回应：“报告！目标突发性剧烈腹痛，原因不明！”

“立刻进行基础生命体征扫描！必要时注射镇静剂，不能影响后续‘测试’！”外面的声音命令道。

“是！”

进来的灰衣人不再试图亲手检查，而是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小型医疗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扫描仪，对准了陈默。

陈默心中暗叫可惜，但知道不能再冒险。他配合着扫描仪的检查，同时将身体的“痛苦”反应逐渐减弱，表现出似乎是突发性痉挛后缓过来的状态。

扫描结果显示，除了心率稍快，并无其他明显异常。

灰衣人松了口气，给他注射了一小剂温和的镇静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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