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萧晴那颗一直悬着的心,随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彻底落回了实处——她延迟许久的大姨妈终于来了。小腹传来熟悉的坠胀感,竟让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果然只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虚惊一场,那场大病加上接连的压力,给身体敲响了警钟。
她看着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以后真的要注意作息了,不能总是熬夜。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声音就在心里反驳:搞传媒这一行的,尤其是她们这些在校生,既要抓学业又要抢实践机会,剪辑、写稿、排练……哪一样不是在深夜里熬出来的?
规律作息,谈何容易,真是难啊。她只能告诉自己,尽力而为,至少在非必要的时候,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这场风波悄无声息地过去,没有在家人面前掀起任何涟漪,却在她心里刻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关乎自省,关乎成长,也关乎对未来的审慎。
大年初三的晚上,阳城商会举办的新年酒会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如期举行。这与其说是酒会,不如说是阳城商界顶尖人士的一场开年聚会,觥筹交错间,维系着人情,也潜藏着机遇。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酒香、香水味和淡淡的雪茄气息。
作为阳城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万鹿鸣自然是这场宴会的焦点之一。他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举止从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路商界名流之间,脸上是惯常的、带着适度亲和与疏离的礼貌笑容。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少不了演艺界名人的点缀,以彰显主办方的实力和人脉。
何婉莹,作为阳城卫视当之无愧的一姐,这种场合几乎从不缺席。她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宝蓝色长裙,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穿梭在各位老总之间,巧笑嫣然,扮演着完美的“花瓶”与润滑剂的角色,既能活跃气氛,又能为自己积累人脉。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个众星拱月般的挺拔身影——万鹿鸣。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活络。一位本地知名酒厂的老总,满面红光地拉着郭西临老师来到万鹿鸣所在的这桌敬酒。“万董,郭老师,两位都是我们阳城的骄傲!来来来,必须喝一杯!” 那位老总热情地介绍,“郭老师现在可是我们品牌的代言人,仗义!”
郭西临老师依旧是他那副憨厚中透着精明的模样,笑着与万鹿鸣碰杯。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郭西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万鹿鸣说道:“万董,听说您还在阳传的播音主持学院任院长?真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啊!”
万鹿鸣微微一笑,谦逊道:“郭老师过奖,尽点绵薄之力。”
“不是我夸,”郭西临摆摆手,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许,“前阵子录阳城春晚,不是赶上那场大雪嘛,原定跟我搭档那女演员,航班连续取消,死活赶不过来了!可把导演组急坏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嘿,你们阳传一个女孩子,临时被拉来救场,学播音主持的,叫……对,叫萧晴,可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难题!”
萧晴?万鹿鸣听到“萧晴”的名字,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专注地听着。
郭西临没留意到他细微的变化,继续感慨:“那姑娘,虽然没演过小品,但悟性高,肯下功夫,形象气质也好,干干净净,大大方方,要不是她临时顶上来,我们那个节目可就悬了,阳传真是治学有方啊!”
周围的人也随声附和,称赞阳传人才辈出。
万鹿鸣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郭西临又寒暄了几句,心中却已是波涛暗涌。
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费尽心机去攀附机会,而是在剧组遇到突发困难时,被临时找去帮忙救场。郭西临这样的人,眼光毒辣,他能如此不吝啬地夸奖一个新人,足以证明萧晴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和态度赢得了尊重。
想到自己那晚在电话里那些阴阳怪气的质问,那些基于何婉莹前车之鉴而产生的阴暗揣测……“恭喜你啊,上春晚了,长本事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平步青云了?”……每一个字都反刺回他自己的心上。
是他先入为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了一个女孩的单纯努力,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自顾自地给她定了“罪”。
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混合着被事实打脸的难堪,他误会了她,而且是用一种极其伤人的方式。
酒局在热闹的氛围中接近尾声,万鹿鸣心绪不宁,勉强应酬到最后,便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场,小康早已将车开到酒店门口等候。
他正要拉开车门上车,一个带着浓郁香气的窈窕身影却拦在了车前。
是何婉莹。
她显然也喝了不少,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带着七分醉意三分刻意,摇曳生姿地走到后座车门边,不等小康反应,竟自己拉开了车门。
“鹿鸣……”她声音娇软,带着黏腻的尾音,不由分说就想往车里钻,目标明确地想要偎进万鹿鸣的怀里。
万鹿鸣眉头瞬间蹙紧,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靠,避开她的接触,眼神冰冷而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
小康见状,立刻下车,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幕:“万总,这……”
“没事,”万鹿鸣声音低沉,对小康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目光重新落在几乎要瘫软在自己身侧的何婉莹身上,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何小姐,请你自重。”
何婉莹却像是没听到,或者说借着酒意不愿听懂,依旧试图往他身上靠,嘴里含糊地呢喃着:“鹿鸣……别对我这么冷漠……我好想你……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知道错了,当初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的话语带着哭腔,试图唤起旧情,手指也不安分地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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