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除了被可能“欺骗”的愤怒之外,还有一种更强烈的、他不愿面对的情绪在作祟——他在意。在意她与亚明自然而亲近的互动,在意她可能并非他最初想象的那般“不同”,更在意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孩,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失控到深夜打去那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这通冲动之下拨出的、充满质问和嘲讽的电话,非但没有缓解他心中的郁结,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此刻的失态和多疑。他万鹿鸣,何时变得如此不冷静,如此……可笑?
另一边,萧晴挂了电话,胸口依旧剧烈起伏,久久无法平静。委屈、愤怒、还有一种被轻视的羞辱感,像潮水般一**冲击着她。她不明白,万鹿鸣凭什么用那样恶意的眼光揣测她?就因为她偶然得到了一个机会?就因为亚明学长对她照顾有加?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空中偶尔炸开的烟花,那是别人家的团圆和喜庆,与她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她想起自己为了那个小品,熬夜研读剧本,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在郭老师指导下一点点抠细节的努力……所有这些付出的汗水和对舞台的敬畏,在万鹿鸣那句阴阳怪气的“恭喜”和“平步青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他根本不懂她。或许,他也从未想过去懂她。在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她这样的女孩,大概天生就带着原罪——年轻、有野心,便是心机深沉;获得机会,便是不择手段。
一股倔强从心底升起。她没错,她凭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抓住了机会,得到了认可,她问心无愧!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更不需要在意万鹿鸣那种毫无根据的偏见!
想到这里,萧晴用力抹了抹有些发痒的眼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打开微信,无视了那条来自万鹿鸣的、可能存在的后续信息(事实上他并没有再发),而是点开了和亚明学长的对话框,发去了一条真诚的感谢信息,感谢他今天的帮忙和一直以来的照顾。然后,她又给郭西临老师发了一条拜年兼感谢指导的信息。
做完这些,她感觉心里舒畅了一些。至少,她珍惜并感谢那些真正给予她帮助和善意的人。
万鹿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指尖的烟明明灭灭。电视的声音已经被他关掉,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林凤早已回房休息,并未察觉他情绪的异常。
他反复回想刚才电话里萧晴的语气——最初的错愕,随之而来的愤怒,以及最后那强装镇定却难掩颤抖的“你喝多了”。那声音里的委屈和受伤,不像伪装。
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他想起在欧阳家,萧晴面对亚明妈妈的热情,那份受宠若惊和真诚的感谢,不似作伪。想起她在春晚舞台上的表演,那份质朴的真诚和投入,是技巧难以完全掩盖的。如果她真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眼神里或许会多几分世故和精明,而不是那种干净的、带着点学生气的执着。
还有亚明……亚明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温和,但并非没有识人之明。他能如此欣赏和维护萧晴,或许也侧面证明了她的品性?
万鹿鸣摁灭了烟蒂,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酒精的作用正在消退,留下的是一片清醒的混乱。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举动,不仅失态,更可能……伤害了她。
一种陌生的、类似于懊悔的情绪,悄然滋生。他习惯于掌控局面,习惯于被人敬畏和仰视,何曾这样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而自乱阵脚,甚至出口伤人?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萧晴的名字上悬停片刻。道歉吗?以他的身份和骄傲,似乎难以启齿。而且,该以什么立场道歉?他凭什么过问她和谁交往?又凭什么质疑她的努力?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机。或许,冷处理是最好的方式。时间会证明一切。如果她真的如他所想那般不堪,日后自会露出马脚。如果……如果他真的错怪了她……万鹿鸣闭上眼,不愿再深想下去。
这个除夕前夜,有人沉浸在家庭的温暖和初试成功的喜悦中,虽有小插曲,却依旧心怀暖阳;有人则困在过往的阴影和当下的猜疑里,在冰冷的豪宅中独自品尝着名为“在意”的苦酒,心烦意乱,难以成眠。
命运的丝线已然缠绕,误解与真相,偏见与真心,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交织成一幅更加复杂的图景。
那股被误解的委屈和愤怒,在萧晴胸腔里冲撞了片刻,终究被她强大的理性压了下去。她很清楚,沉溺于负面情绪于事无补,尤其对方是万鹿鸣那样一个心思难测、立场不明的人。为他的一句话、一通电话而心神不宁,浪费宝贵的假期时间,实在太不值得。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念头通达后,萧晴感觉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恢复平静的脸上,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有神。
下一个重要的任务是下学期阳城传媒大学校庆的献礼MV拍摄。这次校庆规格很高,学校希望能邀请一批在全国乃至国际上都有影响力的知名校友参与拍摄,用他们的故事和成就,串联起阳传数十年的辉煌历程,激励在校学子。而这个重担,很大一部分落在了校园电视台,落在了作为台里骨干的萧晴肩上。
时间紧,任务重。一个寒假的时间,她需要完成的不仅仅是一个创意脚本,更是一份详尽的策划案。她要提前筛选、了解数量庞大的知名校友,根据他们的行业领域、成就特点、个人风格以及可能的档期,初步确定邀请名单和拍摄切入点。届时,前期的沟通、协调,拍摄时的接待、对接,乃至部分辅助导演的工作,都可能需要她和团队成员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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