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鹿鸣那句“下不为例”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施舍般的宽容。教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他低沉而清晰的分析声在回荡。接下来的复盘,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触怒讲台上那位瞬间变脸的万院。
当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时,几乎所有同学都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却又不敢立刻动作,直到万鹿鸣合上教案,淡淡地说了一句“下课,假期记得练功”。
终于放假啦,众人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松懈和归心似箭的期盼涌出教室,然而天公不作美,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不多时,竟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大雪,且愈下愈急,短短几个小时,便将整个阳传校园覆盖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这场临近年关的大雪,毫无意外地导致了交通大瘫痪,尤其是许多外地同学依赖的动车组,遭遇了大面积的暂停和延误。车站人满为患,归期变得遥遥无望,萧晴看着上那一连串的“停运”或“延误待定”提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退掉了原本定于次日上午的车票。
归家计划搁浅,萧晴倒也没有完全闲着。她想起桦姐提到的校庆活动需要体现“传承与底蕴”,便决定利用这被迫滞留的时间,去图书馆的资料室查阅阳传建校以来的校史资料,希望能从中汲取一些灵感,为下学期校庆活动的筹备做准备。
寂静的资料室里,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窗外是漫天飞雪,窗内是氤氲着书香和历史尘埃的宁静。萧晴正埋首于一摞泛黄的旧校刊中,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亚明学长的消息。
“听说大雪封路,还没回家吧?一个人在学校多冷清,我妈念叨你好几次了,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冰冷的屏幕和窗外呼啸的寒风,似乎都被这行字染上了些许暖意。萧晴确实感到一种身处异乡、归期受阻的孤寂,亚明学长的邀请,像雪夜里递过来的一杯热茶,答应了他的邀请。
下午萧晴到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水果和牛奶,亚明学长担心路滑萧晴一个人不安全,便开车来阳传接她。亚明妈妈听说萧晴要来,别提多高兴了,在厨房张罗了一堆好吃的饭菜。
亚明学长的家也是别墅区,只是与萧晴想象中不同,少了几分浮华,多了几分沉淀的雅致。街上行人很少,这大冷天大概都喜欢在暖烘烘的家里宅着吧,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这时的萧晴也应该回到自己的家里了,萧晴正这样想着呢,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晴晴,听电视上说阳城下大雪回明水的高铁封了,学校里现在还有没有暖气,冷不冷啊,什么时候能回家呀?”儿行千里母担忧,萧晴妈妈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
“谁知道呢这雪下的,高铁解封估计还得两三天,现在又是春运的高峰,我们很多同学都走不了,跟我一样把票都退了,学校等我们离校后才停暖呢,没事儿的,您跟爸别担心。”听到女儿这样说,萧晴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提醒她大雪天要注意安全,别到处乱跑,一通叮嘱后母女俩才挂了电话。
“阿姨担心你啊,这两年全球气候都在变化,极端天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没办法,全球经济的高速发展必然带来全球气候的变化的后遗症,未来很多年我们都要面临突然的气候变化,尤其是经济发达的城市,最先感受到,你老家那边应该会好一些。”
“嗯,也是,都是人类过度追求发展而忽略了大自然环境的保护,我家那边没有阳城这么繁华,更安逸平和一些,但像咱们的专业在老家的话就比较中规中矩,阳城的繁华意味着机会多,需求多,对年轻人来说更有吸引力,不过等哪天功成名就想退休了,我们明水的确是个很适合慢生活的地方,在阳城奋斗,回明水养老,怎么样我这规划。”
“阳城奋斗,明水养老,哈哈,不错不错......”亚明学长笑着重复着萧晴的话,两人一路上聊得很开心。
车缓缓驶入被白雪覆盖的安静街区,停在一栋外观质朴大方的三层小楼前。小楼外墙是暖色调的石材,此刻覆上了厚厚的雪顶,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在茫茫雪幕中,像一座宁静的港湾。
推开厚重的入户门,暖意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妈,我们回来了。”
“是萧晴来了吧?”一个系着围裙、面容慈和的中年妇女从厨房探出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她快步迎上来,“哎呦,外面冷坏了吧?快进来快进来!鞋子随便换一双舒服的就行。”
“阿姨好,打扰您了,给您带了点水果和牛奶,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萧晴连忙打招呼,被这份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打扰什么呀,亚明说你一个人在学校,这大过年的,早就该来家里吃饭了,看你这孩子,来家里还带东西,以后可不许这样啊。”亚明妈妈上下打量着萧晴,眼神里满是亲切,“先去客厅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饭菜马上就好。亚明,你好好招呼萧晴。”
“阿姨,太麻烦您了,做了这么多菜。”萧晴看着餐桌中央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以及周围摆得满满的盘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麻烦,不麻烦,你来了我高兴!”亚明妈妈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亚明总提起你,说你又聪明又努力,上次在酒会上你忙着主持,也没好好聊,一个人在阳传上学不容易,就当这是自己家,来快尝尝阿姨的手艺。”
亚明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妈,你少说两句,别吓着萧晴。”
“怎么会,阿姨这么热情,我……我很开心。”萧晴轻声说,心底那点因滞留而产生的孤寂感,确实在这满屋的烟火气中被冲淡了不少,拉着萧晴赶紧坐下。
“咱们不等叔叔吗?”萧晴疑惑的问。
“嗐,他晚上有应酬,跟那帮生意上的人整天在外面胡吃海喝的,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等他。”
餐桌上,亚明妈妈不停地给萧晴夹菜,红烧排骨、油焖大虾,还一定要她多喝两碗鸡汤:“这鸡汤我炖了一下午,最滋补了,你们在学校啊,肯定吃不到这么用心的。多喝点,驱驱寒。”
萧晴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连声道谢,心里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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