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便利店 第86章 冷月怪客

另一个故事开始了。

冷月悬空，清冷的月光泼洒进便利店的玻璃窗，将货架和地板染得如同旧日的血痂。窗外的世界寂静得可怕，连往常的夏虫啁啾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着一切。

我下意识地靠近了收银台后的姜暮雨。

他依旧站得笔直，侧脸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懒散和疏离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门外仿佛凝固的夜幕。

红宝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再玩闹，而是跳到我的怀里，小小的身体紧绷着，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预警般的嘤嘤声。

“看来，‘客人’不喜欢等待。”

姜暮雨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利店门口的自动感应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叮咚——欢迎光临”的电子音！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甚至有些诡异。因为门外，空无一人。

不，不能说空无一人。

就在电子音回荡的同时，一道瘦长扭曲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极长，率先投进了店内，慢慢地、如同粘稠的液体般蔓延过门口的地垫，爬上最近的货架。

紧接着，一个身影才缓缓“滑”入了我们的视线。

那是一个穿着过长、似乎不合身的老旧风衣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过分尖削、苍白的下巴。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轻得听不见声音，仿佛脚不沾地，只是那件长风衣在拖着他移动。他身上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雨后的泥土腥气，又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甜腻。

红宝在我怀中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爪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进入店内后，并没有像普通顾客那样走向货架，而是微微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整个便利店，最后定格在我们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姜暮雨身上。

姜暮雨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收银台的台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节奏很奇特。

那怪异的客人停顿了几秒，然后径直朝着收银台走来。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身体几乎不怎么摆动，像是被线牵引着的木偶。

直到他停在收银台前，我才勉强能看到他帽檐下的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空洞、麻木，瞳孔深处却隐约闪烁着一点针尖大小的、不祥的红光。

他没有看货架上的任何商品，也没有看我，只是对着姜暮雨，用一种极其干涩、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开口：

“时候……到了……”

他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姜暮雨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回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月……指引……”怪客的声音断续而执着，“交出来……那不属于……人间……”

他的话语破碎，却意图明确。他的目标似乎是便利店里的某样东西，或者……是某个人？

我心脏狂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虽然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红宝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不再是之前的嘤嘤声，而是充满了警告和敌意，它尾巴上的红毛微微炸起，在月光下仿佛燃烧的小小火苗。

那怪客似乎被红宝的叫声吸引，僵硬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向我……怀中的红宝。

帽檐下的阴影里，那点针尖大小的红芒似乎亮了一些，带着一种贪婪和渴望。

“纯净……之火……”他嘶哑地说着，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风衣袖子里缓缓伸了出来，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头，指甲又长又黑，径直抓向红宝！

“找死！”

姜暮雨的声音骤然变冷。

几乎在怪客动手的同时，姜暮雨动了。他的速度快得我只看到一道残影。并未见他如何作势，收银台上那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账本的古书已然翻开，他的手指在某一页上猛地一按。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铜钟震颤的嗡鸣以收银台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空气中似乎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淡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那只抓向红宝的鬼手之前。

嗤——！

怪客的手抓在无形的屏障上，竟发出了烙铁烫伤皮肉般的可怕声响，一股焦臭的黑烟冒起。

怪客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锐痛苦的嘶嚎，猛地缩回手。他帽檐下的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充满了暴怒和怨毒。

“滚出去。”姜暮雨的声音冰冷彻骨，他不知何时已经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站在了我与那怪客之间，身形挺拔，仿佛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铜钱，铜钱上刻着玄奥的纹路，正对着那扭曲的怪客。

冷月的光芒更盛了，窗外的月色似乎更加粘稠。

我知道，这个漫长的冷月之夜，才刚刚开始。而我们的便利店，成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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