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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那血红色主帐篷的瞬间，喧嚣与混乱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几乎将人冲垮。
帐篷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扭曲。
观众席并非整齐的座椅，而是一圈圈向上盘旋的、由腐朽木板和锈蚀铁架搭成的简陋看台，上面挤满了形态各异的“观众”——
有窃窃私语的阴影团块，有浑身长满眼睛的臃肿生物，有穿着华丽礼服、脖颈却扭转了180度的贵族幽魂，甚至还有一些眼神狂乱、明显被诱惑或绑架来的普通人类灵魂。
它们共同发出震耳欲聋的、混合着尖叫、大笑和不明意义嘶吼的噪音。
帐篷中央，并非传统的圆形表演场，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幽绿光芒。
坑洞上方，悬浮着几条狭窄的、不断摇晃的空中索道，以及一些挂着锋利刀刃的旋转摆锤。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精神能量的焦糊味从坑底弥漫上来。
帐篷顶端，垂落下无数色彩斑斓、但图案扭曲的布幔，布幔之间，悬挂着一些巨大的笼子，里面关押着呜咽的、变异的生物，或者…一些尚未完全失去意识、在绝望中挣扎的灵体。
这里就是“盛宴”的现场，一个将痛苦与恐惧作为佐料，以堕落欢愉为基调的疯狂厨房。
我们被那个引导小丑带到了最前排、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紧贴着那散发着吸力和寒意的巨大坑洞边缘。
座位是冰冷的石质，上面沾着不明污渍。
刚落座，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响起，掩盖了所有噪音。
帐篷内所有的光线瞬间聚焦到坑洞上空。
一个身影，伴随着聚光灯，从顶端缓缓降下。
他穿着极其华丽、缀满亮片和铃铛的小丑领主服饰，身材高瘦，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
他的脸被厚厚的、纯白的油彩覆盖，眼睛部位画着巨大的、泪滴状的黑色图案，嘴唇则用最鲜艳的红色，涂抹成一个极其标准、却毫无温度的完美微笑。
他没有拿话筒，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观众”的耳中，带着一种直抵心灵的蛊惑力。
“女士们！
先生们！
非男非女非生非死的各位存在们！”
他的声音如同甜蜜的毒药，在帐篷内回荡，
“欢迎光临——
午夜狂欢盛宴！”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所有的疯狂。
“今夜！
我们将品尝最极致的情绪！
恐惧的颤栗！
绝望的哀嚎！
还有…
在绝境中迸发的、最扭曲的‘希望’！”
“而今晚的主菜…”
他拖长了语调，那双画出来的黑色泪眼，精准地越过喧嚣的观众，落在了我们这一桌，特别是姜暮雨的身上。
“…将是久违的——
‘守夜人’的意志！
让我们看看，是古老传承的韧性更足，还是…
永恒的狂欢更能侵蚀灵魂！”
话音落下的瞬间，表演开始了。
没有预告，没有缓冲。
坑洞上方的索道猛地剧烈晃动起来，几个穿着破烂小丑服、眼神空洞麻木的“演员”被推了上去，他们必须在锋利的摆锤和下方吞噬一切的幽暗坑洞之间，进行毫无安全措施的“杂技表演”。
失误者惨叫着坠入深渊，引来观众席一阵兴奋的狂潮。
紧接着，是“驯兽”环节。
被驱赶上台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些被强行拼接、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扭曲灵体，它们攻击着驯兽师（另一个更强壮的小丑），撕咬、冲撞，血肉（或灵质）横飞，每一次伤害都引来更热烈的“欢呼”。
这不仅仅是表演，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我们，尤其是针对姜暮雨的精神冲击。
无处不在的疯狂音乐、空气中弥漫的负面情绪、眼前血淋淋的残酷景象，以及那小丑领主时不时投来的、带着审视与嘲弄的目光，都在试图撕扯我们的理智，污染我们的心灵。
红宝紧紧攥着拳头，狐火在掌心明灭不定，碧眼里满是怒火与厌恶。
小幻的光团变得黯淡，努力抵抗着负面能量的侵蚀。
观察者的气息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坚定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而姜暮雨，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残酷的表演，目光低垂，仿佛在假寐。
只有他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以及周身那层几乎看不见的、将一切混乱与恶意隔绝在外的微光领域，显示着他正以守夜人的意志，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对抗。
他在等待。
等待那个真正的“主菜”上场，或者，等待一个打破这疯狂盛宴的时机。
小丑领主站在高处，完美微笑不变，但画出来的黑色泪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享受这种缓慢施加压力、看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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