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院墙与飞檐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沉静庄重。
宅子是经典的中式院落,但并不显得陈旧或压抑。修缮得当的木质结构泛着温润的光泽,玻璃窗通透洁净,与古朴的格棂相得益彰。
此刻,宅内灯火渐次亮起,前院的安保人员身形挺拔,行动敏捷,几个穿着烟灰色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管事,正低声对着耳麦安排工作。
厨房此刻最热闹,身着雪白厨师服的中西厨团队各司其职,动作快而不乱。
灶台上文火慢炖着佛跳墙,浓郁的香气四溢;旁边的西厨操作台,甜品师正在点缀食用金箔。
温明舒从宴会厅一路巡视过来,目之所及,皆井井有条。
她心里极为满意,最后检查了一遍主桌的席位牌和桌花,确认丝毫无误,她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人。
时间不早了,好好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温明舒脚步轻快却稳当地穿过回廊,来到特意为宋好好准备的厢房。
她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好好,是我。”
“阿姨,您快进来。”
温明舒推门进去时,宋好好已经装扮停当,正站在落地穿衣镜前。
她身上穿的,正是温明舒亲自挑选的一件月白色真丝礼服,行动间光华内敛,气韵天成。
最夺目的,是她身上那套满绿翡翠。
仿佛是一汪碧水萦绕在纤长的脖颈间。耳坠是水滴形,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
手腕上的镯子更是难得,圆条饱满,水头十足,通体无一丝杂色,仿佛将春天的生机凝在了这一环翠色之中。
这套翡翠,是沈家祖上传下来的,平日都收在保险柜里。
宋好好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许询问:“阿姨,您看还行吗?”
温明舒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宋好好的手:“什么叫还行?这太行了!简直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温明舒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爽利劲儿。
她拍了拍宋好好的手背,声音放柔了些:“好孩子,别紧张,就当是回家吃顿饭。有阿姨在呢,啊。”
……
书房内,沈崇山手里把玩着一对莹润的玉胆,神情闲适。沈伯昀坐在下首,姿态放松,与父亲低声谈论着近期的工作。
沈聿珩站在窗边,目光投向楼下渐次亮起的庭院灯,侧耳听着祖父与父亲的交谈,偶尔补充一两句。
“行了,”沈崇山将玉胆往案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撑着扶手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几个别在这儿躲清闲了。”
三人一同走出书房,刚走到连接主厅与内院的月亮门廊下,便见温明舒携着宋好好从另一侧的厢房回廊转了出来。
廊下灯光柔和,恰好落在宋好好身上,衬得她眉目如画,清艳绝伦。
宋好好的目光与沈聿珩在空中相遇。他眼神里热烈的欣赏让她脸热,嘴角却露出清浅甜美的笑容。
沈崇山和沈伯昀的目光也落在宋好好身上,两位阅人无数的长辈眼中也是惊艳与赞叹。
温明舒看了看儿子粘在宋好好身上的目光,又看了看丈夫和公公,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行了行了,咱们别在这儿堵着路了,”温明舒挽起丈夫沈伯昀的手臂,“时间正好,客人们也该到了,咱们先去前厅迎一迎。聿珩,你陪着好好慢慢过来。”
说着,她朝公公使了个眼色。
沈崇山何等人物,立刻领会,哈哈一笑,背着手,率先朝前厅方向走去。
沈伯昀忍俊不禁,被妻子挽着,顺从地跟上父亲的步伐。
三位长辈极有默契地离开了,廊下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晚风穿过庭院,带起一阵清浅的花木气息。
沈聿珩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此刻的她镌刻进眼底最深处。
宋好好也在看他。
他今日少见地穿了一身深青色立领中式礼服,领口与袖口处以银线绣着极简的云纹,在廊灯下流转着低调的光芒。
这身装扮敛去了他平日西装革履时的锐气,更添了渊渟岳峙的沉稳,如同这百年老宅的屋脊。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
她想,原来他穿中式礼服是这样好看,有种跨越时光的俊朗,像是从旧时月色里走出的翩翩公子,却又分明是她的沈聿珩,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空气仿佛都带着蜜香,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沈聿珩伸出手,宋好好便将手放了上去。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将她微凉的指尖牢牢包裹。
只是这样牵着,目光交织,便觉得从指尖到心口,都被饱胀的、踏实的幸福填满了。
远处隐约传来前厅宾客的寒暄与笑语,最后还是沈聿珩先动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走吧,太太。”
宋好好仰起脸,眼中笑意盈盈,像是落满了碎星:“好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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