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焰吻红唇 第203章 争论

清晨七点，新湃科技研发中心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

周谨言站在实验室中央的检测台前，邓全带着团队的技术骨干们围在一旁，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难得的郑重。

“第一批，运动控制模组，一百套。”

周谨言亲手取出第一块银灰色的核心部件，由王振业的宏鑫精密承接制造的机器人关节驱动模块。

“上机。”周谨言简洁地命令。

实验室里立刻响起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数据流正常。”

“零点位置校准完成。”

“开始第一阶段负载测试。”

邓全站在周谨言身侧，目光在屏幕和实物之间快速切换。

他推了推眼镜：“宏鑫的工艺确实不错，看这外壳的加工精度，已经接近松下的水平。”

“接近还不够。”周谨言语气平淡。

测试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第九个模组被放入夹具时，监控转速稳定性的曲线图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抖动。

“停。”周谨言立刻抬手。

画面定格。放大，再放大。

那条本该平滑如镜的曲线，在某个特定转速区间，出现了轻微波动。

“这是什么？”有工程师小声问。

邓全俯身细看：“像是……轴承的微小瑕疵？或者齿轮啮合的不够完美。”

“不合格。”周谨言毫不犹豫地在记录板上打下一个红色的叉。

“可是周工，”负责测试的工程师忍不住说，“这个波动幅度，其实在行业通用标准里算是合格的。”

“我们要做的是重新定义标准，不是迎合旧标准。”周谨言打断他，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实验室里安静下来。

“继续。”周谨言的声音没有温度。

测试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一百个模组全部过完第一轮基础测试。

周谨言坐在办公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图表。

邓全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递给他一杯：“初步结果出来了。性能达标率百分之百，但……”

“良品率只有78%。”周谨言替他说完，眼睛没离开屏幕，“二十二个模组有各种程度的瑕疵。有的是运动平稳度问题，有的是温控曲线不够漂亮，有的是电磁噪音超标。”

“第一次量产，这个成绩其实……”

“不够。”周谨言终于抬头，眼神锐利，“邓工，你知道这批模组的单价是多少吗？是市场上通用型号的三倍。王振业敢报这个价，是因为我答应了他，只要做到我们的标准，利润空间足够覆盖他的设备投入和工艺升级成本。”

邓全沉默了，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方阅宁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过去一周，她几乎没在十二点前离开过公司。

“周工，邓工。”她点头致意，“宏鑫那边来电话了。王总承认工艺上有改进空间，希望我们适当放宽验收标准。”

周谨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所以他的解决方案是，让我们接受次品？”

“不是次品，是合格品。”方阅宁纠正道，“周工，我理解你对完美的追求。但现实是，我们下个月必须交付五千台预售机。”

“所以你的建议是，降低标准，接受那些有瑕疵的部件？”周谨言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的建议是，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平衡点。”方阅宁毫不退让。

“平衡？”周谨言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方主任，你知不知道这些微小瑕疵意味着什么？用户也许说不清哪里不对，但他们会感觉到这个产品没有宣传的那么好。”

几个年轻工程师屏住呼吸，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

邓全试图打圆场：“其实双方都有道理。要不我们分级处理？设定A、B两套标准，A级用于高端线，B级用于走量款。”

“不行。”周谨言断然拒绝，“一旦开了这个口子，B级标准就会慢慢变成能用就行。品质是一条只能往上走的单行道，往下退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方阅宁当然知道周谨言说得对，但她更知道宋好好现在面临的压力。

政府的期待、资本的审视、用户的催促，还有虎视眈眈的阿瑞斯科技。

有时候，完美主义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周工，”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无奈，“昨天开了董事会。王董那边又在问，为什么我们的量产进度比预期慢。”

“那就告诉他们真相。”周谨言直视她的眼睛，“如果连投资人都不能理解产品内核，那他们也不配分享新湃的成功。”

方阅宁感到一阵头疼，她欣赏周谨言的纯粹，但她必须要考虑现实。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王振业-宏鑫精密”。

方阅宁看了周谨言一眼，按下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方主任！”王振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背景音是嘈杂的工厂车间，“我跟技术团队熬了一整夜，问题找到了！是那批轴承有细微偏差！”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供应商承认发错货了，正在紧急空运最新批次的货过来，明天早上就能到！”王振业的声音里有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我已经重新排班，让工人三班倒，先把其他工序做完，等新轴承一到，连夜更换装配。”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是车间的老师傅在喊：“王总！可以开始预装！”

“来了！”王振业匆匆说，“方主任，给我五天——不，三天！第二批样品送过去，要是还有一个不合格，我把它吃了！”

电话挂断了。

周谨言脸上那层冰霜般的表情，出现了缓和。

方阅宁看着周谨言，笑了：“既然王总立了军令状，我去协调质检部门，安排专人驻厂，确保第二批样品从产线上下来就是合格的。”

周谨言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好。”

四目相对。

方阅宁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实验室的门关上后，邓全凑到周谨言身边，小声说：“其实方主任不是不懂标准，是必须在标准和现实之间做权衡。”

周谨言望着那扇门，罕见地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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