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将掌心那只小木虎递了过去,声音比刚才更轻,却透着急切:
“这个……给你。拿着……暖和手。”
他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傻,木雕怎么能暖手呢?脸微微发热,却固执地没有收回手。
这是他头一回,笨拙地模仿着兄长的样子,想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递给另一个身在寒冷中的人。
少年看着递到眼前的小木虎,木头小老虎圆头圆脑,刀工虽稚嫩,却透着股憨憨的生气。
他愣了一瞬,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那股久违的暖意,悄无声息地漫开。
沉默片刻,他伸出冻得有些发红的手,郑重地双手接过,低声道:“……赵承睿。多谢诸位。”
简单的互通姓名之后,少年在那位沉默老仆催促的目光下,再次拱手,便转身汇入人流,那单薄的蓝色背影,几下就被熙攘的人群吞没了。
楚婉儿挠了挠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额发:“赵承睿?名字倒是不错,就是话也太少了。”
萧明珩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眸光深邃,若有所思:“话少无妨,言之有物便好。此人不简单。”
“是不简单!”楚婉儿立刻接话,豪气地一挥手,“下回要是再遇上,定要拉他好好切磋切磋!”
一直低着头的萧景辉,这时悄悄握紧了空荡荡的袖口。
他抬起头,寒风把他鼻尖吹得通红,小声接了一句:“嗯。下次……我给他雕个更好的。”
萧明珩闻言,侧目看了弟弟一眼,唇角弯了弯。
他没说什么,只将手中那本《舆地纪略》仔细收好,随即转身,玄色的衣摆在寒风中利落一扬。
“走了,回去了。”
三个少年各怀心思地踏上归途。
马车行至安远伯府,楚婉儿扒着车门还不忘嚷嚷:“明天我还来找你们!听说东市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咱们一起去尝尝……”
望着安远伯府那两扇朱红大门缓缓合拢,将那个吵吵嚷嚷的身影关在里头,萧明珩忽然觉得,周遭冬日的光景,仿佛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说起来,冬假之后,楚婉儿便被接回了安远伯府住。
可人虽回去了,魂儿倒像是落在了这边。隔三差五,总能见她蹦跶回来。
不是扯着萧明珩研究“舆图上那条小路到底能不能跑马”,就是硬拉上萧景辉去演武场“切磋”,顺带蹭一嘴侯府小厨房新出的点心。
只是安远伯府近来气氛也有些微妙,隐约有风声说,楚雄将军年后或许又要奉调前往西南。这层淡淡的离愁,让婉儿每次跑来,都多了几分紧赶慢赶的珍惜意味。
萧明珩收回视线,对车夫吩咐:回府吧,该开会了。
等他们回到侯府,腊月里的寒风正刮得庭院里的枯枝簌簌作响。可外院议事厅里,却是一片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冷清截然不同。
林默端坐主位,手边照例是一碟新出炉的核桃酥。她没急着开口,慢悠悠地呷了口热茶,目光在下首儿孙们的脸上扫过。
“人都齐了,”她放下茶盏,开了腔,“上回说了,家里这些事儿,得按各自所长分摊下去,各司其职。也让你们回去琢磨了。”
“今儿个,都说说吧,觉得自己能帮着家里干点啥?或者,觉着家里哪儿不妥当,也能提,咱们一块儿合计。”
周氏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压抑的委屈:母亲,外头的风言风语实在不堪入耳……儿媳昨日去赴宴,连平日交好的几位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萧景辉小声说:族学里……也有人指指点点的。
萧弘毅脸色凝重:南山书院的订单也黄了,说是怕影响清誉。
一时间,厅内气氛沉闷,人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中,林默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非但没有愁容,反倒露出点高深莫测的意味。。
生气就对了。
她环视一圈错愕的儿孙,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他们说我们家宅不宁,对,但也不对。家宅不宁的,只有我们忠勇侯府吗?”
众人:……怎么,这难道还值得骄傲吗老太太!
“那些笑话咱们的,自己家里就没点糟心事?不过是藏着掖着罢了。
众人:……所以呢?
老大媳妇,林默看向周氏,你立刻去找咱们名下茶楼、酒馆里那几个最机灵、最会来事的说书先生和伙计。”
“给他们一笔赏钱,让他们在各自的场子里,按我教的新本子去聊!
她目光扫过众人,详细解释: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辩解‘我们家里没事’,而是要让所有人意识到:
第一,我们家的事,被一个高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第二,这个高人,林默指了指自己,毫不谦虚,掌握着解决这类问题的独家方法。
第三,你家要也有差不多的糟心事,不好意思,只有我能救你。
这样,流言的重点就从 ‘看啊侯府多乱’ ,变成了 ‘看啊侯府老太君多厉害’ 。他们散播流言,不就是在免费帮我们树立‘治家专家’的金字招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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