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坐回去,端起茶杯,一副权威姿态:“所以从明天起,按我说的做!阮氏,学着把指责变成提要求;弘瑞,学着把和稀泥变成有原则的担当。”
“如果还理解不了,你俩互换角色就好了。”
林默指尖敲了敲桌面,“弘瑞,你想象一下,你嫁到阮家,你岳母天天说你没本事,你大舅子挤兑你聘礼少,而你的妻子阮氏,她就在旁边看着,还劝你忍一忍。”
“阮氏,你也想想。你是你婆婆,辛苦养大的儿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女人,为了她跟你顶嘴,你是什么滋味?”
萧弘瑞下意识的看向妻子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凌乱的发髻,想起她半夜哄孩子的辛苦,心里那点理直气壮突然就塌了一块。
阮氏瞥见丈夫被骂得哑口无言、满脸通红的窘态,再想起他刚才辩解时提到的“请了大夫”,心头的委屈似乎也没那么堵了。
两人就这么傻站着,谁也不说话。
“行了,”林默重新抓起一把瓜子,下了逐客令,“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再听不懂就是你们的事了。”
“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自己回去琢磨。”
苏嬷嬷极有眼色地上前,半请半送地将这对小夫妻请了出去。
守在院外的下人们,只看见表少爷和表少奶奶进去时还乌眼鸡似的。
出来时虽都红着脸低着头,表少爷的手却虚虚扶在表少奶奶的肘后,两人一声不吭地……一起走了。
周氏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刚松了口气。
可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然而,几乎就在萧弘瑞夫妇的马车离开侯府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忠勇侯府侄子辈夫妻在府门前大吵大闹,直闯瑞安堂,侯府家宅不宁至此”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京城各个茶楼和贵妇圈中流传开来。
传播速度之快,细节之“生动”,明显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精心推动。
“他们连表少奶奶摔了哪个茶杯、表少爷说了什么浑话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茯苓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周氏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重重顿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这是要把咱们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让他们踩。”林默慢悠悠地嗑着瓜子,“踩得越狠,往后求上门的人越多。”
“啊?”周氏彻底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林默没解释,只扯了扯嘴角:“等着看吧,现在笑话咱们的,将来未必不会求到门上来。”
……
三日后,周氏按帖赴一位素有往来的侍郎夫人举办的赏梅宴,才下马车就察觉不对。
几位平常见了面总会热络寒暄的夫人,此刻目光相接,却只是微微颔首,便借故与旁人交谈,或干脆侧身避开。
宴席上,周氏所在的那一席,气氛总比其他桌冷清几分。她努力维持着侯府大夫人的端庄仪态,与人谈笑,回应却总带着几分礼貌的敷衍。
席间,一位从前与柳家走得近、嘴皮子最是刻薄的吴夫人,摇着团扇,似笑非笑地踱了过来,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桌人都听见:
“萧大夫人今日气色倒好,想来府上诸事已然平顺了?也是,贵府老夫人手段了得,连那般……喧嚷的家事都能转眼压下去,真是令人佩服。”
她话锋一转,假作关切,“只是啊,姐姐我痴长几岁,少不得要多句嘴。”
“咱们这样的人家,门第高低尚在其次,这内宅安宁、家风清正,才是最要紧的根基。否则,纵然泼天富贵,也难免惹人笑话,带累了哥儿姐儿的前程不是?”
她脸上得体的笑容瞬间僵硬,她强撑着没有失态,只淡淡道:“吴夫人费心,侯府家务,不劳外人挂齿。”
但那顿饭,终究是味同嚼蜡。
回府的马车上,周氏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地滑落。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这边眼泪还没擦干,坏消息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接踵而至。
刚回府,屁股还没坐热,绸缎庄的李掌柜就垂头丧气地来回禀:“大夫人,不好了!原本已谈妥的、供应南山书院明年春季学子服的订单黄了!”
“书院的山长派人来说,说……说咱们府上近来是非缠身,恐……恐影响书院清誉,婉拒了合作。”
南山书院是京城颇负盛名的书院,这笔订单不仅利润可观,更是极大的脸面。
如今对方以这种理由拒绝,无疑是坐实了外界对侯府“家风不正”的评判,带来的商业损失和名誉打击是双重的。
周氏疲惫的处理完绸缎庄的糟心事,还没缓过气,门房又来报,族长三叔老爷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这一次,三叔老爷连茶都没喝一口,坐在厅堂里,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心疾首:
“弘毅媳妇!你们看看!老夫当初说什么来着?树大招风!树大招风啊!”
他捶着桌面,“如今可好,这家宅不宁的动静,让人拿了天大的短处!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我们萧家内里烂透了,勋贵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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