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云心跳如鼓,等着他弯腰去捡——
“麻烦让让。”
萧景珩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然后他抬脚,直接从那帕子上迈了过去,目不斜视地走了。
孙巧云愣在原地,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就一点点白了。
“噗嗤!”
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
楚婉儿不知什么时候靠在廊柱上,手里拿着卷书,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孙巧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慌忙弯腰去捡帕子。
“妹妹这帕子丢得可真巧。”楚婉儿踱步过来,歪着头看她,“正好丢在人家脚前一步,多一步嫌远,少一步嫌近。这准头,练过吧?”
“你、你胡说什么!”孙巧云瞪着眼睛指着她。
“我胡说?”楚婉儿眨眨眼,“那妹妹说说,刚才那是干嘛呢?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崴了?帕子拿得好好的,突然就飞了?”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想跟和大公子搭话,直说嘛,我替你说一声就是了。绕这么大圈子,多累啊。”
孙巧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妹妹心里清楚。”楚婉儿直起身,拍了拍手里的书卷,“不过妹妹啊,有这功夫琢磨这些,不如回去好好念书。”
她指了指蒙班的方向:“下午蒙班有算学课,要学《九章算术》里的方田篇。妹妹连《千字文》都背不利索,可别到时候又闹笑话呦。”
说完,她哼着小调,转身往中班屋子去了。
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冲孙巧云露齿一笑:“对了,这院子闲人免进。妹妹要是再扒门缝……我可要告诉守门婆子了哦。”
孙巧云站在原地, 她看着楚婉儿轻快的背影,又想起萧景珩刚才那副视若无睹的样子,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时,蒙班那边传来钟声——下午的课要开始了。
孙巧云抹了把眼睛,咬咬牙,转身往回走。
她算是明白了。
可就这么放弃……
她不甘心。
……
二月初六,倒春寒,风吹得人脸疼。
这天一早,周氏带着位眼圈通红的妇人,脚步匆匆进了瑞安堂。
林默正看庄子送来的春耕册子,抬头瞧见来人,放下册子:“这位是……”
“母亲,这是太常寺少卿王大人的夫人沈氏。”周氏引着沈氏上前,低声补充,“儿媳的闺中密友,打小一起长大的。”
沈氏看着三十出头,穿戴素净,一看就是规矩人家的夫人。可这会儿她眼睛肿着,脸色发白,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老夫人……求您帮帮我……”
林默让苏嬷嬷端了凳子来:“坐下慢慢说,怎么回事?”
周氏扶起沈氏坐下,倒了盏热茶塞她手里,叹气道:“母亲,是王老夫人那边出了怪事……”
沈氏吸了吸鼻子,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她婆母、王家的老老夫人,六十有三,身子骨一向硬朗,吃斋念佛几十年,是个再温和不过的老太太。
可自打去年秋天去城西法源寺上香,回来后就像换了个人。
“起先只是捐香油钱,比往常多些,我们也没在意。后来就开始变卖首饰,说是‘供奉’……再后来,竟动了家里的积蓄!”
沈氏声音发抖,“前日,她瞒着我们,要把京郊一处陪嫁的小田庄卖了,说是什么‘大功德’,能给我那体弱多病的小儿子‘改命换运’!”
周氏听得眉头直皱:“王老夫人向来明理,怎会如此?”
“邪就邪在这儿!”沈氏眼泪又下来了,“我们劝,她就骂我们不孝,夫君连族里的长辈都请来了。可婆母说我们‘阻她修行,要害她孙儿’!”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公公气得直拍桌子,可也打不得骂不得……昨日,她竟说要搬去那‘慈航普渡会’的‘清修堂’长住!我们不同意,婆母竟拿了剪子说要寻死……”
林默沉吟片刻问道:“慈航普渡会?”
“就是个……半年前才在京里兴起的教门,说是什么‘慈航大士’座下,专渡有缘人,消灾解难。”
沈氏说得有些混乱,“我母亲就是信了他们!他们夜里集会,给信众喝什么‘圣水’,念些听不懂的经文,还给每人发个护身符……”
沈氏擦了擦眼泪:“他们法会都在深夜,地点常换,说是……说是‘避俗尘扰’。信众多是内宅妇人,都瞒着家里人去。每次去,都要喝‘圣水’,说是能净化身心。还发护身符……”
林默看向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白芷。
白芷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不对。
沈氏见林默沉吟,心中更慌,泪眼婆娑地往前一步:“林伯母,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祖产那三千亩田庄的地契……她明日就要托人去找买家了!这要是卖了,我们家往后可怎么活啊!”
林默站起身对沈氏干脆道:“走吧,我陪你回府,会会这位‘慈航大士’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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