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带着周氏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得比平日慢些,稳稳地碾过略显湿滑的路面。
车厢里,周氏仍有些心神不属,低声道:“母亲,康郡王府这事儿……咱们掺和进去,会不会……”
“会不会惹一身骚?”林默替她说完了后半句,她靠着柔软的引枕,半阖着眼,“老王妃与我几十年交情,她开了这个口,于情于理我都得走这一趟。况且——”
她睁开眼看向周氏:“咱们还有接下来要做大做强的生意呢。康郡王府这桩麻烦,若是咱们能给它捋顺了,这不比说书先生嘴里吹嘘一百遍都管用?”
“那到时候,咱们可就不愁别人不捧着银子求上门了!”
周氏听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失笑摇头,眼神里都是无奈和宠溺。
“母亲……您这真是……一刻都不忘咱们的‘宏图大业’。”话是这么说,她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轻车简从到了康郡王府。轻车简从到了康郡王府。引路的嬷嬷脚步匆匆,直接将她们带往老王妃的正院。
刚踏入暖阁,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混杂着暖香扑面而来。
康郡老王妃正歪在榻上,旁边坐着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此刻却愁容满面的中年贵妇,正是康郡王妃,赵明远的亲生母亲。
一见林默,康郡老王妃几乎是立刻就从榻上撑起身子,也顾不得寒暄,一把抓住林默的手,未语先红了眼眶:
“你再来晚些,这个家……这个家就要散了!”她指着身旁的郡王妃,“你问问她,如今这府里成了什么样子!”
郡王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林姨母,自打上回……上回那件事后,元娘是铁了心要和离,任谁劝都不听!”
“明远那个糊涂东西,如今连我院门都不大进了,整日只守着那个……”
她的话被老王妃带着怒气打断:“守着那个祸水!那苏氏掉了孩子,他倒像丢了半条命,比死了亲爹娘还痛!我……我当初怎么就允了那狐媚子进门!”
林默沉声问道:“元娘现在如何了?”
老王妃恨恨道:“元娘把自己关在院里,谁都不见!”
她语气充满了无力,“那个苏氏面上更是恭顺得挑不出错,日日在我院外请安,风雨无阻,说话比蜜还甜,竟然拿她没了办法!”
正说着,就听门外丫鬟通传:“老夫人,王妃,苏姨娘来请安了。”
暖阁内的哭声与怒斥声戛然而止。
林默目光微凝,轻轻拍了拍老王妃的手,“老姐姐,气大伤身。既然来了,正好让我也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能把您和王妃急成这样。”
帘子一掀,一道纤细的身影款款而入。只见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锦褙子,未施粉黛,头发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通身上下干净得像是雨后的新荷。
她上前行礼,声音轻柔,如春风拂柳:“妾身苏氏,给老王妃请安,给萧老夫人请安。”
林默面上带着慈和的笑,心里却觉得奇怪。
这苏姨娘,眉眼神情,行动坐卧,规矩礼仪甚至比许多高门贵女还要标准几分。
老王妃让她坐下说话。
林默端起茶,闲闲问道:“听说苏姨娘是江南人士?江南好地方啊,老身年轻时也去过,那儿的蟹粉狮子头,可是一绝。”
苏姨娘微微欠身,笑容温婉:“老夫人说的是。妾身祖籍余杭,幼时家中厨娘最擅此道。”
“每每选用肥瘦相间的猪肉,细细剁碎,掺入蟹肉蟹黄,以慢火煨炖,火候到了,入口即化,鲜而不腻。”
她引经据典,甚至提到了几句关于江南美食的古诗,谈吐风雅,滴水不漏。
林默顺着她的话,又问了些京城风物,她皆能对答如流,偶尔还能引申几句风土人情,见识之广博,完全不像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弱质。
闲聊间,林默似不经意地提起:“前几日,安远伯夫人来看我,带了种西南的小食,叫什么‘撒撇’,味道甚是奇特,酸辣开胃。”
苏姨娘抿唇一笑,自然而然地接话:“老夫人说的是呢,那物用料讲究,需用牛苦肠水熬制底汤,搭配细米线、牛肉、韭菜、香柳。”
“若再滴上几滴当地特有的野柠檬汁,酸辣醒神,才是地道。妾身……也是从前在杂书游记上看到过,说得人口齿生津呢。”
她语气依旧平稳,但那个小小的停顿,和过于地道的细节,让林默心头猛地一跳。
那“野柠檬汁”的细节,绝非泛泛的游记所能记载,这更像是只有真正品尝过或是制作过的人才会留意的地方。
穆云英上次来访时,确实提过一嘴,说她派人在西南暗查“空山门”踪迹时,发现他们在当地活动隐秘,似乎对三教九流、乃至各地独特的风俗吃食都颇有研究,便于伪装。
当时只当是闲谈,此刻想来,竟是线索!
林默面上丝毫不露,反而赞同地点点头,目光随之落在苏姨娘衣襟上一处精致的缠枝莲绣纹上,仿佛被吸引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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