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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郡主府时，天已经擦黑。
周运五人没走正门，从侧门悄悄进去。
李统领早就在等着了，见他们回来，直接领到郡主书房。
南宫雪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份卷宗在看。
见他们进来，放下卷宗，抬了抬手：“坐。”
五个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周运把这次出去的经历说了一遍，从白石村的空壳傀儡，到林子里的遭遇战，再到发现对方功法和地球死气同源。他说得平静，但书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等他说完，南宫雪沉默了好一会儿。
“暗影阁……”她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着，“这个组织我知道，在郡城地下活动有些年头了。但以前也就是接些暗杀、走私的活儿，没听说搞什么祭献。”
“现在不一样了。”周运从怀里掏出那几块黑色铁牌，放在书案上，“他们有了新主子，或者说，新信仰。”
南宫雪拿起一块铁牌，翻来覆去地看。那个扭曲的符号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终焉教团……”她念着这个词，“没听过。”
“我听过。”周运说，“在地球的时候。”
他简单说了地球上的事，死气爆发，怪物从地底爬出来，整个城市变成废墟。虽然没说得太细，但足够让在场的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南宫雪看着他，“暗影阁背后，是一个能跨越不同世界的组织？”
“至少他们的力量能跨越世界。”周运指着铁牌，“那种死气，我在两个地方都感受到了。而且神界的死气更凝练，更像是有意提炼过的。”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老陈忽然开口：“郡主，抓回来的那个人，审了吗？”
南宫雪摇头：“还没。关在地牢里，我让刑堂的人先稳住了。但那人的状态很奇怪，像是……随时会死。”
“他体内有死气侵蚀。”周运说，“我留了手，不然当场就死了。但就算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那现在去审？”洪九问。
南宫雪站起来：“走，一起去。”
地牢在郡主府地下深处。顺着石阶往下走，越走越冷，墙壁上渗着水珠，火把的光晃晃悠悠。到了最底下的一层，空间不大，就三间牢房。最里面那间关着从白石村抓回来的黑衣人。
那人被铁链锁在墙上，头耷拉着，一动不动。牢房外站着两个刑堂的人，见郡主来了，赶紧行礼。
“怎么样？”南宫雪问。
其中一个刑堂的人摇头：“回郡主，一句话不说。给他送水送饭也不碰，就那么坐着。我们检查过，他体内的生机一直在流失，但速度很慢。”
周运走到牢房前，透过铁栏杆往里看。黑衣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烛光下，他的脸比昨天更灰败了，眼窝深陷，但眼神还是那种死寂的空洞。
“你们抓那些修士，是为了什么？”周运问。
黑衣人咧了咧嘴，没说话。
“终焉教团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周运换了个问题。
黑衣人的眼睛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空洞。
周运转头对南宫雪说：“我进去看看。”
牢门打开，周运走进去。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死气。很淡，但像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生机。
他在黑衣人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搭在对方手腕上。混沌医气探进去，顺着经脉往里走。
黑衣人身体一颤，想挣扎，但铁链锁得很紧。周运不管他，继续探查。
经脉里一片破败。死气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钻进每一处角落，把本该流淌灵力的通道啃得千疮百孔。但奇怪的是，这些死气似乎又在维持着某种最低限度的生机，让这人不会立刻死掉。
像是……被刻意控制着的。
周运的医气继续深入，朝识海方向探去。修士的识海是神魂所在，也是记忆和意识的根本。如果能进入识海，或许能看到些东西。
但就在医气接近识海的瞬间，一股阴冷的力量猛地从识海里冲出来！
那力量很纯粹，纯粹的死寂。它像是一堵墙，死死护住识海，不让外来的力量进入。周运的医气和它撞在一起，发出“嗤”的轻响。
黑衣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开始翻白。
“怎么了？”牢房外的南宫雪问。
“他识海里有东西。”周运说，“像是一种禁制，防止别人搜魂。”
他说着，加大了医气的输出。混沌医气天生克制死气，那堵墙开始一点点消融。但消融的同时，黑衣人的颤抖也越来越厉害，七窍开始渗出血丝。
“停手！”南宫雪喝道，“再这样他会死！”
周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手。医气退回来，那堵墙重新稳固下来。黑衣人的颤抖慢慢平息，但整个人已经瘫软在铁链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这种禁制很歹毒。”周运走出牢房，脸色不太好看，“强行破开会直接摧毁识海，人死了，什么也得不到。”
“那怎么办？”老陈问。
周运想了想：“或许……可以慢慢磨。我的医气能克制死气，一点点消磨那个禁制。但需要时间，而且很危险，稍有不慎，他还是会死。”
“需要多久？”南宫雪问。
“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十几天。”周运说，“而且就算成功了，他的识海也可能受损，得到的记忆可能是残缺的。”
南宫雪看着牢房里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沉默片刻，点头：“试。”
从那天起，周运每天去地牢三次。每次进去，用混沌医气一点一点消磨那个禁制。过程很慢，像用滴水去穿石。而且必须非常小心，力道大了会直接触发禁制，力道小了又没效果。
黑衣人一开始还有反应，会挣扎，会低吼。后来渐渐麻木了，任由周运施为，只是眼睛越来越空洞，像是魂已经没了，只剩个空壳。
到了第七天下午，周运再次将医气探入黑衣人识海。那堵墙已经薄了很多，透过缝隙，隐约能感受到里面的波动。
他小心地控制着医气，从最薄弱的地方渗透进去。这次没遇到太强的抵抗，像是禁制已经快到极限了。
医气终于进入了识海。
里面一片混乱。
记忆的碎片像被打碎的镜子，东一片西一片地飘着。周运小心翼翼地触碰其中一片——
画面闪现：一个阴暗的地下室，几十个黑衣人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袍、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面具人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散发着幽光。他在说什么，但听不清。所有黑衣人都低着头，像是在祈祷。
记忆碎片飘走。周运抓住另一片——
画面：一个年轻修士被绑在石台上，挣扎着。几个黑衣人围在旁边，手里拿着刀。刀落下，血溅出来，流进地上的凹槽。凹槽组成一个图案，和白石村法阵上的很像。
又一片——
画面：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人站在高处，声音嘶哑却狂热：“……终焉将至……旧世界将焚尽……唯有皈依者，能在新世界中重生……”
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周运看到了更多祭献的场景，看到了暗影阁在各地的据点，看到了他们如何挑选“祭品”——专找那些有特殊体质、但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修士。
还看到了一个名字。
“血祭大典”。
每隔一段时间，暗影阁会把收集到的“祭品”集中起来，举行一次大型的祭献仪式。最近的这一次，就在三个月后。地点……在“葬魂谷”。
周运还想看更多，但识海突然剧烈震荡起来。那些记忆碎片开始崩解、消散。他赶紧收回医气，退出识海。
几乎同时，黑衣人身体猛地一挺，嘴里喷出一大口黑血。黑血落在地上，竟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然后他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禁制最后还是触发了。
周运站在牢房里，看着那具迅速干瘪下去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
他走出牢房，等在外面的几人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南宫雪问。
“看到了些东西。”周运说，“暗影阁确实在为终焉教团做事。他们在收集特殊体质的修士，当祭品。三个月后，在葬魂谷有一次大的祭献仪式。”
“葬魂谷……”南宫雪皱眉，“那地方在郡界边上，靠近黑风山脉深处，平时没人去。”
“还有别的吗？”老陈问。
“他们有个领头的人，戴白色面具，看不清楚脸。暗影阁的人叫他‘使者’。”周运顿了顿，“而且……我在那些记忆里，看到了类似地球上的景象。灰雾，死气，还有那种……整个世界都在崩坏的感觉。”
他说完，书房里没人说话。
火把的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出一片凝重的影子。
如果只是一个暗影阁，还能对付。但如果背后真是一个能跨越世界的组织，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运走到地牢的窗边。窗外是郡主府的后院，几盏灯笼在夜色里亮着，看着挺安静。
但他心里清楚，这安静底下，藏着多大的暗流。
终焉教团。
这个名字，恐怕以后会经常听到了。
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和这个组织的牵扯，不会就这么结束。从地球到神界，从被神使追捕到卷入修士失踪案，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一直在把他往某个方向引。
“接下来怎么办？”洪九打破了沉默。
南宫雪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敲着：“暗影阁在郡城的据点，查。葬魂谷，派人盯着。至于那个‘使者’……”她看向周运，“得想办法找出来。”
周运点头。
是该主动出击了。被动挨打，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只是他心里那点不安，越来越重。
终焉教团到底想干什么？收集那么多特殊体质的修士，就为了祭献？祭献给谁？那个“终焉之主”，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现在都没有答案。
但周运知道，答案迟早会来的。
而且来的时候，恐怕不会太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