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上海,是一座由霓虹与**浇筑的巨大迷城。
百乐门舞厅,便是这座城中最璀璨、最糜烂的销金窟。
一辆辆擦得锃亮的黑色轿车如甲虫般汇入车流,停在灯火通明的大门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和身着华丽旗袍的女人。
他们挽着手臂,带着矜持或妩媚的笑,踏入这片用爵士乐、香槟和浮华堆砌的梦境。
没人知道,一场足以震动整个上海滩的惊天刺杀,即将在这片歌舞升平中拉开序幕。
“动作快点,三号桌的香槟,赶紧送过去。”
后厨,油腻的空气与前厅的芬芳格格不入,一名管事模样的胖子对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侍应生呵斥道。
“是。”一个沉闷的男声响起。
萧辰端起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一瓶冰镇的香槟和几只高脚杯。
他换上了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硬的白色侍应生制服,微微躬着身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木讷。
从后厨通往前厅的门口,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交叉双臂,眼神锐利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这是金荣的保镖。
萧辰走上前,其中一人用手里的金属探测器在他身上潦草地扫了一下,探测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另一人的目光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半秒,那眼神像刀子,似乎想从他低垂的眉眼中看出些什么。
萧辰的心跳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更谦卑地躬了躬身,那人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放他通过。
萧辰身上没有任何金属,没有枪,没有刀,甚至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他唯一的武器,是一根藏在衬衫袖口里,用特殊手法固定的象牙签。
喧嚣与热浪扑面而来,舞厅内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奢华。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流光溢彩,乐队在台上演奏着慵懒的蓝调,舞池中央,成双成对的男女贴身摇曳,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香水、古巴雪茄和脂粉的味道。
但在这片浮华之下,萧辰的感官却捕捉到了另一层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低头穿行,耳廓却微微一动。
爵士乐的鼓点下,一道异样的心跳声传来——比常人快了三分,沉稳而有力。
他眼角余光扫过,一个与女伴调笑的男人,袖口下的手腕绷紧如铁,呼吸绵长,是真正的内家好手。
他转身避让另一对宾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吧台。
那个擦拭酒杯的酒保,同一个动作重复了三次,目光却始终通过镜面倒影,锁定着大厅入口。
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数道隐晦而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从自己身上一寸寸滑过。
日本宪兵、76号特工、青帮的打手……这张由三方势力共同编织的天罗地网,几乎没有任何死角,任何一个可疑的举动,都会在瞬间招来致命的打击。
萧辰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像一个真正的、卑微的侍应生那样,低着头,迈着碎步,灵巧地穿梭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之间。
托盘稳稳地举在肩上,酒水没有一丝晃动。
他的眼睛看似盯着脚下的路,余光却早已将整个舞厅的布局、人员的站位、每一处可能的退路,都清晰地刻印在脑海中。
他找到了三号桌,为客人倒上香槟,躬身退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接着,他端起另一个托盘,上面是各色酒水,开始在场内巡弋。他的目标很明确。
主桌。
那里坐着今晚防卫的核心,也是他此行的唯一目标——金荣。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萧辰冷漠地看着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
金荣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正举着酒杯,与身边一名佩戴着少将军衔的日本军官谈笑风生,脸上的谄媚与得意毫不掩饰。
在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
他们穿着同款的黑色长衫,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眼神如同鹰隼,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围。
这四个人,就是金荣从青帮数千名打手中精挑细选出的顶尖保镖,每一个都手上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他们与金荣的距离,不超过一步,任何试图靠近金荣的人,都会在瞬间被他们撕成碎片。
萧辰的目光在金荣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自然地移开,心中冷笑:再多的狗,也护不住一个该死的主子。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将这四座铁塔与金荣剥离开来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舞厅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终于,随着乐队的指挥手势一变,舒缓的蓝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激昂而浪漫的华尔兹。
舞会,进入了**。
灯光瞬间变得昏暗而暧昧,只有一束追光在舞池中流转。宾客们纷纷发出欢呼,涌入舞池。
金荣显然也想在这种场合下,展现自己的风度。
他放下酒杯,笑着对身边一位体态丰腴的日本贵妇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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