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的双眼像是淬了毒,眼前的人是香兰,是乔招娣,是那些牺牲女儿千千万万的母亲。
香兰的眼泪一颗颗掉落,迎着柳夏的注视。
这一次,她没掩着自己的脸,也没有发出呜咽,就这么将脸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无声地落泪。
泪水已将她脸上的妆容化了,她仿佛觉察不到脸上滑稽的样子。
就这么迎着柳夏犀利的目光,像是将自己的头送到刽子手刀下,只盼刀能快些落下。
柳夏从香兰的黑瞳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像是要将此刻的自己封印了,等她睁开的时候,又是那个披着文明外衣的柳夏。
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
香兰接过,用力擦拭着脸,力气大得不仅将脸上的妆擦没了,皮肤都擦红了。
“她怎么走的?是他爸和后妈虐待她吗?”香兰又好像恢复到那个在工厂里,刚从山沟村出来的香兰。
有勇气有魄力有野心,还有压在心底的柔软。
毕竟,要冲出那一道道枷锁的女子,又怎会全是柔弱?
“虐待?怎么定义?她已经走了,再去追究过程,毫无意义。”柳夏又恢复到那个理性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样子。
刚才香兰的一顿宣泄,也仿佛是她在宣泄。
她也将这段时间有些消极和感性的柳夏,宣泄出去。
重拾那一片片盔甲,将自己武装成不会累,不会屈服的钢铁人。
“香兰姐,你很清楚,如果你一直这么追究,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那你这些年的煎熬和努力,将化为泡影。
她也希望她最爱的妈妈能过得好。
她用她自己托举了你,让你跳出那个火坑,不是让你愧疚地过完这辈子的。否则,她在这人世匆匆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就像王阿婆,她为了我,”柳夏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将那哽咽也咽了下去,“所以,我的人生注定要绚烂,否则怎么对得起阿婆。”
柳夏看似说服香兰,又像是说服自己。
如果她们一直这么追究下去,会发现,罪魁祸首是抛弃女儿的香兰,是狂妄自信能杀出重围的自己。
可是,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
明明她们是受害者,但亲人的离世,却将自己定为罪魁祸首。
道德不是这般用来束缚她们的。
否则,对那些没有道德没有人性的人来说,她们哪还有什么还击之力。
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柳夏的面前闪过一个想法,一幅蓝图,但快的没有抓住,“你刚才跟那人是?”
柳夏已完全从刚才好像被另一个灵魂攫住的状态恢复过来了,挑起刚才的话题,转移香兰的注意力。
不是自己对香兰有多么仁慈,而是沉浸在悲痛的过往,解决不了什么事。
她向来奉承的就是有问题解决问题,精力要放在有意义的事上,也许以后她还能松弛地做着没有具体意义的事,但不是现在。
香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叹刚才的事,还是叹哭的事。
“我也不跟你掩饰了,反正你都已经见过我最卑劣的一面了。”香兰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从厂里离开后,我做了销售,什么都卖,最后经介绍,去了车行,卖车提成高。
当然也能遇到表面上看起来优质的男人。”香兰顿了一下,望了柳夏一眼,后知后觉发现柳夏早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们在厂里呵护着的小女孩。
她都已经创立过公司,也搅动过海城舆论的大能人了。
便没有隐瞒,也没有美化自己的野心和**,“那个男人是我的大客户,是他先追求的我。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就想借着男人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男人有家庭,他说他是离异的,而且我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知道他有家室,我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优质客户多的是,不用吊死在一棵没有结果的歪脖子树上。
当然,我的确图他的经济条件,但也图感情。”香兰在柳夏面前袒露自己丑陋的内心,她不顾一切出来就是为了过好生活的。
在她概念里,好生活就是物质条件优越,至于男人本身,她喜欢年纪大些,会疼人的男人。
别人都说她就是喜欢找老男人,因为好上手,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极度缺爱,享受被呵护的感觉,即使那不是真心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大家各取所需,他们图她年轻的身体和柔顺的性子,而她图他们的物质和柔情。
“如今呢?”听香兰说起男女之间的这些事,柳夏面不改色,没有一点羞涩和不齿,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见柳夏没有不屑的神情,香兰刚有些不自然的样子,也没了,“那个女人是他的老婆,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誓言旦旦说是单身,你知道,那时候,你替我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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