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充斥着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陆燃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右腿被固定着,额头的伤口已经缝合包扎好,火辣辣地疼。
全身多处的软组织挫伤让她动一下都龇牙咧嘴。
检查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没有骨折,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右腿韧带拉伤严重,伴有明显的血肿和积液,医生叮嘱必须严格制动休息,
至少两周内这条腿不能吃力,后续还要看恢复情况做康复。
“年轻人,骑车注意安全!”医生板着脸训诫了一句,开了药,安排了定期复查。
整个过程,孟沅一直陪在旁边。
她的话依旧很少,只是仔细听着医生的每一项嘱咐,用手机备忘录记下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
她去缴费、取药,动作高效而沉默。
面对医生略带责备的目光,她没有替陆燃辩解,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尴尬或难堪,
只是平静地承受着,仿佛这一切本就是她责任的一部分。
陆燃躺在那里,看着孟沅为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疼痛、后怕、还有一丝给孟沅添了麻烦的别扭感交织在一起。
尤其是当孟沅推着租来的轮椅,准备把她接出院时,
那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依赖感,让她几乎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出租屋,一切仿佛都不一样了。
原本逼仄的空间,因为陆燃行动不便而显得更加局促。
她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困在了这张床上,也困在了孟沅那双沉静眼眸的无声注视下。
孟沅将她安置好,倒了温水,看着她服下医生开的消炎药和止痛药。
然后,她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递到陆燃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发送出去的短信,收件人是陆思思。
内容言简意赅:「陆燃骑车不慎摔伤,右腿韧带拉伤,已就医处理,无骨折,需休养两周。我会照顾,勿念。」
陆燃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孟沅,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你答应我不告诉我妈的!”
孟沅收回手机,神色不变:“我答应的是,‘别告诉我妈’你出车祸的原因和具体细节。
告知她你受伤需要休养,是我的责任。她有知情权。”
她的逻辑无懈可击,冷静得近乎冷酷。
陆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啊,孟沅只是没提飙车,但受伤的事实,确实瞒不过去。
她泄气地瘫回床上,感觉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
很快,陆思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焦急,夹杂着长途电话的杂音。
孟沅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陆燃支棱着耳朵也只能听到零星的“嗯”、“知道了”、“我会注意”之类的回应。
等孟沅回来,陆燃忍不住问:“我妈……说什么了?”
“让你好好养伤,听医生的话。”孟沅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也听我的话。”
陆燃撇撇嘴,没吭声。
身体的疼痛和行动的不便,只是第一重禁锢。很快,第二重禁锢接踵而至。
第二天下午,孟沅出门了一趟,回来时,带回了陆燃落在学校教室和储物柜里的所有课本、练习册和试卷。
厚厚的一摞,堆在陆燃床边的椅子上,像一座沉默的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们班主任找过我。”孟沅语气平淡地陈述,“高三下学期,课程很紧。
你落下的功课不少,最近几次模拟考的成绩……”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陆燃的脸瞬间涨红了,是羞恼,也是无力。
学习,是她最想逃避也最不擅长的事情。
那些复杂的公式、拗口的古文、永远做不对的完形填空,对她而言比跟人打一架还难受。
“我腿都这样了,还学什么习?”她试图用伤病当借口,声音带着抵触。
孟沅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只是拿起最上面一本数学必修五,翻到最近正在复习的章节,是函数与导数。
她看了看,又拿起旁边一张批改过的、分数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
“腿伤了,不影响动脑。”孟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正好,有时间把这些落下的补上来。”
“我不……”陆燃还想反抗。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也是我的责任。”孟沅打断她,
目光平静却极具力量地看着她,“陆燃,你还有不到四个月就高考了。”
“高考”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陆燃混沌的神经上。
她当然知道高考,但那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或者说,她不敢想。
她习惯了用眼前的刺激和混乱来麻痹自己,逃避对未来的迷茫。
可现在,孟沅把这座名为“高考”的大山,连同她惨不忍睹的成绩单,一起**裸地推到了她的面前,逼着她去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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